有时我会在沙发上(很久前搬进办公室的)醒来得特别早,穿上鞋,系上领带——我唯一脱下的两件衣物,然后满脸愁云地走向办公桌。
我的手表指向八点多。今天是时候让一切结束了。我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它。但我知道就是今天了。警察会完成在奥尔巴尼的调查。有人会想到彻底搜楼。
昨天本应该水落石出的,但为什么没有,我永远不得而知。当那个叫帕特森的女人走进来时,我就该玩完的。我知道为什么她不指认我,因为我还没有毁掉她的画,而我的筹码就是如果她开口告发我,我便会毁掉它。艺术家都很古怪。我一想到差点真的毁掉那幅画就全身战栗。她仍然会制造麻烦,任何时候只要她想,她便可能会。她的性情阴晴不定。晚上八点左右,她便匆匆离开,但也可能再回来。任何时候,出于任何理由,她都可能改变主意。
我按呼叫钮找公司的勤务工,结果没有人应。最后我给楼下的杂货店打了个电话,最终吃到了三明治,喝到了一夸脱黑咖啡。罗伊的办公室里,哈利·斯莱特和阿尔文·迪利仍然死盯着监视屏。
快到九点的时候,剩下的成员开始陆续进来。利昂·汤普勒先到,然后是罗伊、英格伦,唐和爱德华几乎同时到我的办公室。
“你怎么不回家?”罗伊问我,“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不是吗?”
我摇摇头。“我要待在这儿。”
“事情结束前,你想一直待在这儿吗?”
“对。楼下情况怎么样了?”
利昂·汤普勒说:“正紧锣密鼓进行着。菲利普·贝斯特刚跟迈克换了班。我们整晚盯守着从这儿到凡·巴特的一条线,还有更多的特警加入进来了。我就搞不懂了。”
就是这样。我感觉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你搞不懂什么?”我问。
“为什么这个家伙还没出来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确在这里,但具体在哪儿呢?”
“或许在我们在这儿撒网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我说。
“不可能。”
“他或许只是从这扇门进来,然后又从那扇门出去了,”我辩驳道,“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呢。”
“不,”利昂说,“那个服务员一直跟他到电梯口。他坐的是直达电梯。他可能在第十八层楼以上的任何角落。据我们所知,他就在我们自己公司的某个地方。”
“我们该怎么做?”英格伦问。
“他会露面的。”我说。
“我觉得时间紧急,乔治。”罗伊提醒我。
“是的。”
“我突然想到,”利昂说,“如果他没有出来——”所以,是利昂·汤普勒提出的建议。我看着他,等着他继续。“我们可以让那些目击者,加上楼里的保安和我们自己的一些人,从上向下搜查一遍,一间办公室一间办公室地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虽然会花上数小时,但我们最终会找到那个人的。”
我必须装作在思考。这个建议不是出自我口,似乎已经相当糟糕了。我点点头说:“主意不错。”
“那我们这么做吗?”
如果我知道那些目击者在哪儿,如果我能够掌握他们在每层楼、每套房的搜索进度,那么还是有办法的。哨子吹响前,游戏便没有结束。
“开始吧,”我说,“你来负责,利昂。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每一步的进展。让我知道你们从哪层楼开始,从哪个方向展开,接着要检查哪儿。”
“好,”他说,“首先,我们将目击者和保安安排在十八楼以上的每层。他们将搜查楼梯间、电梯,而且我让他们密切关注进出办公室的人,还有邮件滑送槽、卫生间、储藏室——所有地方。”我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我觉得这样差不多了,你说呢?”
天啊,代价真大啊!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这当然是抱怨的话,但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看着自己的整个人生分崩离析,且连带着亲近他的人也灰飞烟灭,却连无声的抗议都没有。真正接受自己命运的人会真正毫不颤抖地向他自造的巨大赌局鞠躬认输,这是说谎,是瞎编。不存在这样的人,以前不曾存在,以后也不会存在。
“不错,”我说,“随时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