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双成是个好人,他家中几十年来也只有一位正房妻子。这次要为连锦赎身,也是正房主动提出来的。他正房妻子无后,数年来只有一个女儿。连锦要是进了他诸双成的家门,以后为他延续香火,日后诸家的一切,也就都是连锦的了。男人这东西,妈妈见得多了。诸双成纵使能活过古稀,到时候连锦也不过才年方三十。坐拥诸双成的一切,也无需什么男人陪伴,难道不好吗?三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你若是能凑出来,我便让连锦跟你走。若凑不出来,那就让连锦去相爷府上吧。也是个极好的归宿了。”
康小乔一时间有些语塞。
施则瑜这是想让连锦喝出去过十年的苦日子,等诸双成死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舒舒服服风风光光的过后半生。
——这不就是现代的那些想把自己女儿嫁给糟老头子的拜金老母吗?
确实,这个计策也不无不可,在二十一世纪这样做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可是这是古代,连锦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才学,要机敏有机敏,这样的一个女人,嫁给什么样的郎君不是富富有余?何苦要找这么一条路呢?
“你少来跟我打马虎眼,连锦的容貌举世无双,又聪明伶俐,为什么不能找个对她好的年轻公子嫁了?放眼天下,想要对连锦好的人能从长安排到建安,像诸双成一样有钱有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况她若是嫁给了诸双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到时候就算有再多钱,可从来没爱过什么人,值得吗?”
施则瑜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反问康小乔说
“你又爱过什么人?又可知爱欲最不长久,最易消逝?”
说完停了停,有几分萧索的继续说。
“……更何况,你才来这里多久,又凭什么能说,连锦她就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
施则瑜这话一出,康小乔的脑子里立刻脑补出了一段几十万字的才子佳人小说。
“……难不成还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
“杜十娘是谁?”
——得,关公战秦琼了。
然而用侯宝林的话说,康小乔这个脾气管什么朝代啊。于是干脆直接问道
“连锦有什么故事?”
施则瑜摇摇头:
“连锦有什么故事,那是连锦自己的事。她到今天还没告诉你,说明她还是不想让你知道。你想问,自己问她去。总之我就一句话,你凑得出三千两,连锦的卖身契就是你的。若凑不出,连锦便是诸双成的。看在我跟你有两辈子的母女之缘的份上,我可以为你至多再拖延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要是做不到,到时候不要再怪我无情。”
说完,施则瑜一扭身下了楼,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就不见了。
康小乔站在连锦的房门外,大脑在急速运转,努力的思考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够在三个月内凑齐三千两银子的巨款。
连锦房门紧闭,康小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自己跟施则瑜的对话。想进门和连锦说说话,可又觉得没什么话好说,当务之急是凑齐三千两的巨款交给施则瑜,然后为连锦赎身。
康小乔有几分颓唐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桌案上那张自己花了近五百两买回来的琴。
正所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康小乔现在才觉得自己当初的举动实在是太冲动了。五百两银子,做些什么不好?现在变成了一张能看不能吃的琴,想要那它做本金来钱生钱都做不到。
说起钱,康小乔这时候忽然没出息的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回雁阁里跟她争这张琴的神秘人。
——那个人最终不是也出过了四百五十两吗?要不然再动动手脚,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再把这张琴卖给他?到时候要是有了四百五十两银子的本钱,老娘不就有本事钱生钱了吗?
总算是康小乔最近思维回路转的稍微快了一些,一说起赚钱,她也能想出一些手段。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时间还早,想要打探那个人的身份还是不太容易的。只需要等夜幕低垂,回雁阁又是灯红酒绿之时,她再化装成恩客,喝两杯酒花些银子,不难打听出那个人的身份。
而现在虽然找不到金主,康小乔觉得自己也不能闲着。找阿阮要了两张纸,去柴房里找了一截烧黑的碳头削了削做成一支简易的铅笔,然后把纸往桌子上一铺,将连锦送给自己的风铃挂在屋中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把房门一关,开始了闭门造车(?)的大计。
——由衷的祝愿她闭着门真的能够造出车来。
且不说别人都是卧薪尝胆,而康小乔确实伏案看铃。总之她在房间里闷了一整天,两张纸上写的乱七八糟,两手都被碳头弄得脏兮兮黑漆漆,连脸上都抹上了好几撇的胡子以后,终于眉飞色舞的出关了。
隔壁的阿阮看见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回到房间里取出一枚铜镜递给了康小乔。
小乔看着镜子里花猫一样的自己,有几分骄傲的对阿阮一笑
“你懂啥?老娘这叫踏雪,叫乌云盖月。”
阿阮掩着嘴一笑
“乌云盖月?浑身都是黑的,四只爪子是白的才叫乌云盖月,你这叫什么乌云盖月?我看你呀,这叫——”
还没等阿阮说完康小乔像什么,连锦从楼上翩然而出,冲着康小乔一招手道:
“小乔,你上来我房里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康小乔本来就有事想要问她,现在见她主动叫自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也顾不上自己乌漆墨黑的模样,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把手里那张和她一样乌漆墨黑的纸折了折放进怀里。
阿阮把铜镜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