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诚一直等奶奶离开才出来。
他在屋里穿的不多,不想听奶奶唠叨,又知道她是来跟孙媳妇联络感情的,索性就在屋里待着了。
“来,给你留了块香瓜,可甜了。”沐怀夕见他出来,赶忙将装了香瓜的木案拿过去。
应明诚笑着拒了,“你吃。”
“尝尝嘛”,沐怀夕拿着香瓜送到他面前,踮着脚才喂到他嘴边,冬天的香瓜实在难得,乡下也就送了三五个过来,就给他们全拿来了。
两人分吃了一个,又切开了一个,剩下的又被她劝着让老人拿回去,毕竟香瓜难得,家里人都应该尝尝。
应明诚无奈,就着她的手两口就将瓜吃掉了,说实话没有夏天的香瓜甜蜜,但在冬天已是难得。
等到他们收拾好,去了正厅,爷爷奶奶也穿戴一新,他们今天要去逛盛京大街,还有俄罗斯商店,顺便要去拍张全家福。
沐怀夕今天穿了奶奶给她买的大棉袄,是最近流行的晴棕色调,看上去鼓囊囊的,但腰间有收束,看上去倒不臃肿,反而因为对比显得她腰细盘靓,气色极好。
“好看好看”,奶奶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觉得她身上实在是太素了,又拉着她进了侧厢,从木箱里面拿出个红丝绒小盒。
沐怀夕接过来,打开就见金灿灿的,却是好些金首饰。
“今天戴这个吧?”奶奶从里面捻出一对金丁香,笑眯眯地替她戴上,“我听人家说,年轻媳妇都喜欢这种简单的款式。”
她又笑着给沐怀夕戴上一只金手镯,约有小拇指粗细,上面也缀满小小丁香,富贵又洋气。
“真好看”,沐怀夕笑眯眯地拦住奶奶,甜甜地道谢,“谢谢奶奶,我太喜欢了。”
奶奶笑着将同样花型的丁香项链也给她戴上了,“你喜欢就好!”
盒子里还剩下两只龙凤镯并其他金首饰,奶奶捡起其中一只掂了掂,“这是明诚他娘给你买的,要我说啊,太沉了些,不适合你们小姑娘。”
虽说是龙凤镯,但雕工、型造都比不上丁香镯精致,可奶奶能吐槽自己儿媳妇,她却不好说正经婆婆的坏话,再说龙凤镯的分量极重,不管是花钱还是花心思,都是心意。
“奶奶说的是,不过这一对大镯子压箱底,显得我都格外有底气了”,沐怀夕倒不是卖乖,她是真的这么觉得。说起来她还没跟应明诚的妈妈见过面,对方倒是送过好几次东西过来了。
上回她给两家老人都寄了山珍海味,她婆婆收到后还寄了好几件衣裳和布料过来,而无论是衣裳还是布料都是女子的,显然是寄给她的。
那时她跟应明诚的感情还没有如此这般深厚,生怕他因为亲妈没给他寄东西而生气,说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
但应明诚却毫无芥蒂,还从衣裳里挑出件来给她比了比,“我妈清楚,我没给她寄山货的可能。”
说起来她这段婚姻倒是很轻松,公婆在外不用伺候,爷爷奶奶喜欢她又有诸多照拂,简直不能再舒心了。
盛京大街并不是街道的名字,而是市中心几条繁华街道的统称,除了东三省最大的国营商场、俄罗斯商店、外贸商店之外,还有许多老字号。
“这家的点心好吃,等回来的时候咱们来买一些,这家做的糖瓜也好”,奶奶挽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路过的店,而爷爷和应明诚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不少袋子。
天气依旧阴沉,大街上的人却丝毫不少,寒风都刮不息人们逛街的热情,沐怀夕还看到了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些都是轮廓深刻面容姣好的大美女,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奶奶留意到了,便凑过来跟她讲悄悄话,“毛子年轻时候个赛个的好看,但一结婚就不行了,就跟发面面包一样,砰一下子就变成大土豆了。”
恰好迎面走过来几名上了年纪的外国人,恰是奶奶所说的“大土豆”模样,沐怀夕一想到刚刚瞧见的美人都会变成这样,轻轻啊了一声,随后与奶奶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出来。
奶奶等那些人走过去了才接着说,“先前舞团就有一个,老漂亮了,结果嫁了个臭男人,没两年就跳不成舞了,可惜。”
沐怀夕点点头,可能这毛子跟国人还不一样,一结婚就心宽体胖。
“诶,到了,我就在这家给你和小辉订了衣裳”,奶奶拉着她迈进了一家老裁缝铺,关于毛子的讨论就到此结束了。
她们俩一齐进了店铺,留下爷爷和应明诚站在门外不远处抽烟,应爷爷穿了件带毛领的斩青大衣裳,却毫无形象地蹲在路旁点起了烟。
他看了眼比柱子还板正的孙子,没话找话般地开口,“你怎么得罪你媳妇了?刚刚我听到骂你臭男人呢。”
“刚刚那句话是奶奶讲的吧?”应明诚丝毫不上当,怼起老爷子来得心应手,“肯定是你不肯帮奶奶拎东西,被骂了。”
应奶奶早早就谋划好了这次购物,大多数是给他媳妇买的,但小夕又给奶奶也买了不少,如今全都在他手里拎着,应老爷子倒是丝毫不受累,比谁都大爷。
“嘿”,应老爷子听他这话,站起来就是一脚,但应明诚怎么可能被他踹到,略一闪身就避了过去。
好在爷爷也不是非拿他出气不可,只是他动作幅度太大,叼在嘴上的烟掉了,只能再拿一根出来。
“真不抽?”应老爷子抬眼,给孙子让了一根,见他摇头又收了回去,“小夕的学籍已经转过来了,等到春上开学就能去了,不过江城那边还有些收尾的手续,等你回去办了就成。”
应明诚的唇角抿起,随后点了点头。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应老爷子玩心大起,故意逗大孙子玩。
“有”,应明诚瞧着二人之间升起的烟雾,“武辉和小夕都闻不得烟味,爷爷,你该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