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也好,假也好,爱也罢,恨也罢,易宸璟想怎么做都可以,那是他的自由,就算这一切全是一出戏,她依旧无法抗拒推脱——这辈子她犯了一个大错,让她万劫不复的大错。
她爱上了毁她身心、曾让她恨入骨髓的男人。
爱上了易宸璟。
这般温顺的白绮歌显然出乎易宸璟预料,微微低头,片刻前还敢抬脚踢他的女人安静仿若睡着,看惯了的伤疤也沉默着,让人不忍打扰。
“这次事情结束后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有重要的事对你说。”在易宸璟看不到的角度轻抚小腹,白绮歌下定决心,等风波过后就告诉易宸璟怀上他孩子的事。她想让孩子生下来,无论这个孩子是不是他所期盼的,终归是他的骨血。
“殿下,该出来了,拖太久怕要遭人疑心。”外面太监叩了叩门低声道。
“好了,该怎么应对你心里有数,在父皇面前谨慎些。”易宸璟拍拍白绮歌后背深吸口气,“谨妃那边我会想办法牵制,既然五皇兄摆明要对付我,我也没有继续忍声吞气的必要。绮歌,反击要开始了,以后类似的肮脏圈套只会多不会少,做好准备了么?”
白绮歌扬起嘴角点了点头,澄净眼神毫无惧意。
也许易宸璟不会成为她的天下,但她会竭尽所能给予他想要的天下,壮志豪情如他,本就该是这中州之王,人中之龙。
重又回到寝宫正殿,遥皇已经听完谨妃与太子二人各自说辞,粗重长眉拧成一团,神情比刚才严肃不少。依谨妃话里话外的意思,白绮歌与太子之间早有私情,若不是有知情下人暗中禀告指不定要瞒到什么时候。假如谨妃仅靠一张嘴空口无凭,遥皇也不会相信这些风言风语,早在宴席上见白绮歌第一面他就开始留心易宸璟这位联姻妻子,很快便从陶世海的汇报里发现她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是聪明的,并且懂得分寸。
“谨妃先说恰巧撞见,后又说有下人暗中通报,朕该信哪一句才对?”遥皇坐在方桌边,不露声色淡道。
谨妃慌忙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臣妾先前所言是为了保护禀告的下人免遭毒手,请陛下明察。另外除了人证之外臣妾尚有物证,方才去湖边之前早命人前往敛尘轩与东宫两处核实,现在人证物证应该都到了。”
“既然到了就传吧,要查就趁早查个明白。”
陶世海应吩咐把寝宫外候着的三人带入正殿,其中两人看装扮便知是常侍宫女,而第三人一出现,不止白绮歌,连易宸璟也为之愕然。
“贱妾素娆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脆有若铜铃般的少女声音甜美如糖,可是听在白绮歌耳中却分外刺耳。
宫中嫔妃尚不能尽数记清,一个皇子妾室自然未能在遥皇记忆中占一席之地,遥皇眯起眼眸,声音略显冷肃:“这又是谁?”
“贱妾是七皇子殿下妾室,入敛尘轩有一年多了。皇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自然记不得沧海一粟,贱妾却是常听殿下提起皇上圣明——”
“够了,没用的话不必多说。”遥皇不耐烦地挥挥手阻止素娆再说下去,目光掠过白绮歌时仍不含半点怀疑,“知道什么内情只管说出来,不过记着,胆敢有一句假话,朕自有方法罚你。”
素娆娇小身躯不着痕迹一抖,微微偏头朝谨妃看去,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老老实实垂首跪地。三个晚辈站着,谨妃作为长辈反要跪着,遥皇也觉得不合情理,看都懒得看随意挥挥手,让二人起身同站榻前。
心下明白自己不讨遥皇喜欢,提心吊胆的素娆硬着头皮怯生生开口,声音不大,一语惊人。
“贱妾曾亲眼见到太子殿下与皇子妃有说有笑状似亲昵,而且……而且皇子妃多次趁夜离开敛尘轩,直至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第085章 身陷软禁
素娆作为谨妃陷害白绮歌的证人出现令人倍感意外,从她口中听到言之凿凿的伪证时,白绮歌倒不觉得意外了。
既然选择站在敌方,那么肯定要编造足以让人对她“所犯罪行”无法怀疑的谎话才可以,况且素娆说的也不都是假话,她的的确确背着敬妃等人在夜晚出去过几次,不过那些易宸璟都知道,并且从未放在心上。
“这件事儿臣可以解释。”易宸璟看向遥皇,目光没有在素娆身上多做停留,“前些时候绮歌身体不好,多亏了锦昭仪从旁照应,关系自然比其他人亲近些。最近父皇忙于出征之事很少去看锦昭仪,绮歌是怕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心情不好才跟儿臣商量后去那边陪了几夜,这些事儿臣是知道的。”
遥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朕也听锦昭仪提起过,七皇子的皇子妃品性正直,为人又重情重义,没少为她开解心结,两人常走动往来也属正常。还有皇子妃和太子状似亲热一事,刚才太子向朕解释过了,要怪也得怪太子散漫成性没个分寸,与皇子妃无关。依朕看,什么半夜私会都是宵小之辈别有用心的言论。”
两句话把素娆驳得无话可说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交叠身前的素手不停颤抖。白绮歌和易宸璟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目光。
只要有遥皇偏袒着,任谁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听遥皇口气分明是在袒护白绮歌,想来这场风波不会闹太严重,易宸璟暗中松口气,同时也禁不住诧异——他在呈上兵械草图后才装作不经意提起过白绮歌名字,没想到看似漫不经心的父皇竟然早就对她如此关注,该说是福还是祸?强行纳皇子下臣宠姬填入后宫这种事父皇不是没做过,他不想白绮歌也步那些女子后尘,成为寂寥后宫里终日郁郁寡欢、苦苦期盼临幸的白发嫔妃。
“璟儿?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连朕问你话都听不到?”
“没什么,可能是这几日睡得少有些恍惚,父皇勿怪。”被遥皇略微提高的音量打断思绪,易宸璟蓦地发现自己的两只拳头居然紧紧攥起,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父亲是父亲,皇帝是皇帝,天子面前敢有不敬行为,哪怕是皇子太子也难逃罪愆。只是……只是他实在忍不住担忧,如果白绮歌真的被父皇看中怎么办?放,还是不放?
眼看易宸璟不知为何事纠缠烦扰,谨妃又一幅胸有成竹样子,白绮歌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微微躬身向谨妃行了个礼,白绮歌声音沉稳,听起来心平气和:“谨妃娘娘刚才说人证物证俱全,现在人证已确定是讹传,不知物证为何?”
“搜到什么东西了都拿出来。”谨妃沉着脸不答话,一肚子火气都撒向与素娆同行而来的两个宫女身上。两个宫女垂着头战战兢兢将几样东西捧到谨妃面前,挑着眉梢看过之后谨妃又把东西放到方桌上,斜眼看看白绮歌一声冷笑:“皇子妃口口声声喊冤,这些东西又是什么?皇上您看看,这盖着太子印玺的玉骨扇上写的什么淫词艳曲?若是清白关系皇子妃怎么会藏着它?还有这封桃花笺,宣纸染得精致,花香扑面,可书写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遥皇拿起玉骨扇又看看信纸,舒缓眉头渐渐紧皱,显然对上面所书文字大为反感,然而口风却还是向着白绮歌的:“太子生性好玩,平日里又多吟些风花雪月诗词,流传出三五件兴起所作丧志之物不足为怪。朕还有不解,谨妃说这信是皇子妃所写,可有证据?”
“当然有。皇上对照这些看看,笔迹是否一模一样?”将几页写满字迹的宣纸推到遥皇面前,谨妃趾高气扬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不易察觉的狠毒,“这几页纸是从皇子妃房中搜来的,同样笔迹足以证明这封信就是皇子妃亲笔书写。”
白绮歌倒吸口气,目光紧紧盯在桌上。
那几页纸上的字的确是她看书时随手写的,平时就放在内堂,被那两个宫女搜去算不上奇怪,怪的是那封信笺,没有人比白绮歌自己更清楚她从未写过那种东西,眼前字迹一样、所谓不堪入目的情信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