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鱼在想赵泓的事情。
&esp;&esp;想到适才在棺木之中所见的男孩儿,在回忆赵泓那张胖胖的脸……那个人,肯定不是赵泓。萧鱼握着的手下意识的攥紧。或者说,赵泓可能没有死。可是她又不敢肯定。
&esp;&esp;行至拐弯处,车舆略有倾斜。
&esp;&esp;萧鱼心不在焉,身体就朝着车壁靠过去,在她的脑袋要撞上身侧的木板时,她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的脑袋。滚烫的掌心与她的脸颊贴在一起。
&esp;&esp;那手稍稍用力,她整个身子就被带了过去。
&esp;&esp;萧鱼呼吸一滞,去看他的脸。车帘被风吹得一掀一掀,照入的阳光斑驳的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目看上去有些清冷,硬朗的犹如高峻挺拔的孤峰。现在已经很平稳了,可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萧鱼看着他,眼神沉沉的看着自己,瞳孔漆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esp;&esp;像只追寻猎物许久的野兽……看上去非常危险。
&esp;&esp;她下意识抓了抓自己的衣摆。
&esp;&esp;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越来越用力。最后俯身上来,将她抵在逼仄狭小的马车一角,低下头用力的吻她。他的吻粗暴炙热,就像他这个人,半点君子的温和矜贵都没有,想要就去夺,不听他的话就生气。
&esp;&esp;气息尽数被他夺了去,萧鱼只觉得呼吸艰难,在他的手自她衣摆处伸入时,才急急忙忙去抓。
&esp;&esp;用力的把他的手握住。其实以她的力气,即使再用力,她也无法撼动他半分,可现在,她一抓住,他就立刻不动。只是他的脸与她的贴在一起。萧鱼的眼睫轻颤,呼吸紊乱着,去看他的脸,张嘴道:“您……”还没说话,就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骤然抽离。
&esp;&esp;是他坐了起来。
&esp;&esp;萧鱼见他衣冠楚楚坐在身旁,也慢慢坐了起来,低头将身上凌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她十指冰凉,轻轻拉了几下衣摆,将上面的褶皱抚平。
&esp;&esp;却听薛战开口说:“年年,你知道朕在意你吧?”
&esp;&esp;萧鱼微微一愣……她知道。
&esp;&esp;“……朕昨夜想了很久,有一刹那,恨不得想,只要你能对朕真心实意,朕可以发誓,无论如何,都会保全萧家。即使最后,朕失去了皇位,朕也认了!”
&esp;&esp;萧鱼的眼睛慢慢睁大。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帝位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她最明白。她从小就被教导成为皇家妇,有些想法已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就像她先前嫁给赵煜,一生都给了赵煜,她也不会真心喜欢他。她只会尊重他。
&esp;&esp;薛战健硕的胸膛缓缓起伏,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这等没出息的想法。
&esp;&esp;就为了一个女人。
&esp;&esp;即便他再喜欢她,再疼爱她,也始终有所保留。甚至觉得,他因为利益除去那些她所谓的亲人,她也不会难过太久。可昨日她的那句“愿意陪他一起死”,让他彻底愣住,继而心中开始动摇。
&esp;&esp;“可是年年,朕做不到。”薛战静静望着她的脸,说,“朕对你好,你不领情;要朕摇尾乞怜,要你的施舍,朕也不想。你说要与朕相敬如宾,那你知道,如何才是帝后之间的相敬如宾吗?你能受得了吗?”
&esp;&esp;萧鱼有想过。自她在护国公府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想过。那时候她还没有见过他,只是光听着那些传言,就觉得可怕。皇宫就是龙潭虎穴,而新帝,就是这龙潭虎穴中最凶狠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esp;&esp;薛战轻轻的说了一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你要不要?”
&esp;&esp;萧鱼紧紧攥着双手,见他双目赤红,语气却非常平静。若她对他没有一丝感情,她大可以虚情假意的骗他。他这人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女人,哪里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其实很好骗的……可是她不想。
&esp;&esp;见她睁眼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可薛战哪里看不出来。他轻轻嗤笑一声,才对着外面大声道:“停车。”
&esp;&esp;驾车的马夫一下子停了下来。坐在车夫旁边的何朝恩将车帘掀开,对着薛战道:“皇上,您……”
&esp;&esp;“替朕备马。”帝王的声音威严决绝。
&esp;&esp;薛战迅速起身下了马车。那掀着车帘的何朝恩朝着里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萧鱼身上,见她侧身坐着,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侧脸,额角有几缕青丝落下,黛眉如柳,细腻如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他恭敬的颔首,而后缓缓将马车帘子放下。
&esp;&esp;马车再一次启程。萧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耳畔车轮辚辚,风吹动车帘的噗噗声,还有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萧鱼面容平静的看了看身旁空出的位置。
&esp;&esp;马车现在非常宽敞,一点都不挤。只是她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esp;&esp;他放不下他的江山,她也无法割舍自己的亲人……早就该这样的。
&esp;&esp;投奔【大修重看】
&esp;&esp;之后马车一直很稳。抵达皇宫时,有人将马车帘子掀起,紧接着伸进来一只手,欲扶她下马车。
&esp;&esp;萧鱼低头看着面前骨节匀称的手,皮肤白皙,手腕上戴了一串檀木佛珠。萧鱼的身体还没好,便也没犹豫,将手搭在何朝恩的手背上,被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esp;&esp;脚一落地,自后面马车下来的元嬷嬷赶紧上前道:“有劳何公公,还是让老奴来吧。”
&esp;&esp;何朝恩缓缓将手松开,眉眼恭顺的说:“那小的先去皇上那边。”忽然想到了什么,何朝恩嗓音清润的说道,“皇上性子向来如此,强硬惯了,相信过几日就好了,娘娘莫要太担心。”
&esp;&esp;萧鱼轻轻点头。
&esp;&esp;元嬷嬷陪萧鱼回凤藻宫。想着刚才的事情,还以为是皇上主动来求和的,没想到似是越闹越僵,竟半路就骑马独自回宫。若是被旁人知晓,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来。刚踏进凤藻宫的大门,元嬷嬷欲开口说话,忽然感觉到被她握着的手倏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