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就算她开口说要做他的妻又怎么样?哪怕成为了她的妻,终有一日,也会红颜未老恩先断。
她承认曾连同他现在是疼爱笑之。可那也不过是因为笑之是他唯一的骨肉。倘若他日有了其他的孩子,他定不可能会这般地宠爱笑之。到那个时候,他们娘俩在他眼中便会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是逃不过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既然如此,还不若从一开始就做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曾用心,心便不会疼!没有期望,便永远不会有失望!
洋人医生第二日来给笑之做三次检查后,便喜形于色地连连道:“OK,OK。”又叽里呱啦地与曾连同说了一通。
哪怕唐宁慧对英文一知半解,也知道笑之的病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曾连同对她极冷淡。一连几日,进出笑之的病房,连正眼也不愿扫她一眼。唐宁慧把话说出前,亦早料到会如此。她本就不习惯曾连同对她的亲昵,如同这样子的不冷不淡,她反而觉得极好。就这样子一直一直下去就好,等到笑之渐长,若他真愿意送笑之留洋,她便随笑之留洋。他若是不愿意,那么到那时候,读大学或是其他,再另做打算。
她的一生已见尽头了。
犹记得小时候,母亲哄着她睡觉,她阖眼轻睡,母亲以为她睡熟了,便会喃喃自语:“我的儿啊,娘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娘只恨把你生作女儿身。我们女人的命薄,一生荣辱都系在自己的夫君身上。娘诚心向佛,向佛祖求的不过让你以后许个好人家,有个好夫婿。有道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唉……”每每到此,母亲便会长叹一声。
如今,她是真的明白了“女怕嫁错郎”这句话。
不过,幸好……幸好她还有笑之。
只要笑之无碍便好!
巧荷来报:“夫人,七少让你去一趟书房。”唐宁慧:“我知道了。你留下,给我好好照顾笑少爷。”
屋外的光线刺眼,唐宁慧眯了眯眼方能适应。沿着抄手走廊,不片刻便来到了书房。
曾连同与程副官正在谈话,见她进来,视线停顿了一下,便止了口。程副官极乖觉,赶忙并脚行礼:“七少,属下先出去了。”
曾连同收回了视线,沉默了片刻,方从淡淡道:“洋人医生说,笑之的病已经结痂,不日便会康复。另外……”曾连同道:“还有,我已经把笑之的事情告诉了我父亲。等笑之病愈后,便会搬到那边府上。”
这一日总会到来,想避也避不开。唐宁慧默默地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
曾连同这段时间只要一想起她那句:“我不要做你的妾也不要做你的妻”,心里便会堵了又堵。此时见她从进来就垂眼站在一旁,不冷不淡地隔着远远的距离,心里头忍了又忍的那把火又燃了起来。他别过头,磨着牙冷声吩咐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唐宁慧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她瞧见自己袖子口有细细的皱印,便伸出指尖轻轻地抚了抚,可是怎么抚也抚不平。
☆、第30章
曾连同知会唐宁慧后的这日下午,曾督军就遣人来送了参茸燕窝等补品,各式精致点心,各种玩具及衣物,把偌大的后厅堆得满满当当的。
若不是笑之这病实在险恶,督军曾万山早插翅飞来了。
曾家偌大权势,却没有一根血脉。曾万山心里清楚的很,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在骂他这个光头山作恶多端,所以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如今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个孙子,曾家长孙,他简直是比夺了几个城池还高兴。那日听得曾连同说了笑之的事,饶是曾万山当年跟着恭亲王出身,可谓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也禁不住错愣了片刻,方一把抓着儿子的肩头,迭声问道:“此话当真?此话当真?”
得到儿子曾连同的肯定回答,曾连万摸着自己的光头连声叫佛叫祖宗:“祖先显灵,祖先保佑啊!”又嚷嚷着道:“快,快让人去开祠堂。我要祭祀祖先,跟列祖列宗报告这个好消息。”
可念及笑之天花一事,随即浓眉一皱,又担忧了起来:“出痘之事,那洋人当真有把握?”曾连同点头:“爹请放心!已好了十之七八。照情形,不日便可痊愈。”
曾万山闻言,扼腕道:“可恨那天花凶恶,我真是等不及见我的长孙了,连一刻也难耐。”
笑之痊愈后的第二日,曾万山一早便派了自己的专车过来接。
唐宁慧跟在曾连同身后,牵着笑之的手,终于在曾家大厅见着了这名震西部的一方霸主。
曾万山本是在大厅端坐着的,见了粉雕玉琢的笑之,喜得合不拢嘴不说,自是再也坐不住了,上前一把抱起了笑之,笑得脸上堆满了皱纹:“宝贝孙子,来,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曾万山一身的戎装,腰上还别着明晃晃的枪。笑之居然也无半点害怕:“爷爷,我叫笑之。”曾万山颇为满意地道,“ 《论语宪问》 :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笑之,笑之,这个名字取得好,取得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