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地说:“我来这儿已经很久了,如果有人救你,早都把你救出去了,你这么总是嚷嚷,不肯领旨,也不是个办法,小顺子,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上。”
小顺子应着声,随手就找了块不知哪里来的破布,七塞八塞地塞进了卫芷吟的口中。
面对着卫芷吟凄厉的眼神,青栀复又在她心口上加了一刀,“你知道为什么我方才和你说,慕怀风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上你么?”青栀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不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显出十足的亲昵,“慕家的人,都是有来有往,看着武将世家有勇无谋,实则心如明镜。你如何待他,他看在眼中,就如何待你,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捧出一片真心,处处为他着想,他自己心里就不能过去那道坎,他会加倍对你好,加倍补偿你,直到自己真正爱上你。可惜,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道路。”
卫芷吟的眼睛骤然睁大,仿佛那一瞬间就生出了许多血丝,也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如果眼泪懂得主人的心思,流出来的,该是殷红的色泽。
这个道理,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她都错过了进入慕怀风心里最好的机会。
青栀不再多言,只对梳月说:“拿着这三样东西一件儿一件儿问她,看她最终选了个什么死法。”
梳月便当先举起鸩酒,“郡主,这东西喝下去后,会痛苦一阵子,但痛苦过后,就去往生极乐的世界了。哦不对,你这样的人,只会下地狱。喝这鸩酒可好?”
卫芷吟疯狂地摇头,她根本就不想死。
梳月接着把白绫挂在她的脖子上比了比,“你既不想喝毒酒死,就用白绫吧,只是这白绫一缠,你舌头怕是就要出来,死相忒也难看。”
卫芷吟依旧摇头,躯体也在奋力挣扎。
万寿宫里的古木遮天蔽日,在偏僻的屋中呆久了,难免有些清寒的凉意,青栀直接起身,“没想到郡主是想受一受这匕首的滋味,也好。”眼光流转,似乎看穿了数不清过往,“那么就,送郡主上路。”
说完,她不再多看一眼,心里也没有任何怜悯,转身往外走。她知道,小顺子和梳月早都把害死玉斓的人恨到了骨子里,哪怕是匕首穿心,他们也不会让卫芷吟舒舒坦坦地走。
呜呜咽咽的声音在背后不断响起,青栀打开房门,一瞬间,天光照在她的面庞之上,那样暖融融的触觉,好似玉斓温软的小手,一点点地触着她脸上的肌肤。时有莺啼,浮花浪蕊的清香随着缠绵的夏风探过来。
绿柳垂杨,满架蔷薇的季节,本来是蓬勃生长的季节,然而重重宫阙,却仿佛蛰伏的兽,悄然吞噬着不同的生命,或美好,或阴暗。獠牙在血盆大口里,犹沾着丝丝点点的血迹。
身后的呜咽止了。
青栀回首看去,卫芷吟双目圆瞪,一柄匕首没入了她的左胸,竟是死不瞑目。
小顺子本来挺老实的一个人,经历了这些事也活泛起来,把卫芷吟身上的绳和口中的布都收拾好,做出她自尽的模样,这才和梳月一起走出来,“尊皇上旨意,芷郡主已经自裁。”
青栀颔首,语气轻而微渺,“走罢。”
万寿宫的树木参天,掩映着小路,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悄然透过来,依旧一派阴凉。青栀的背后却出了些薄汗,一路无言地往前走。
大约行了几十步,走离了旁人的视线,梳月忽然咬着牙站住了。
第二百六十章:疤痕
青栀有些奇怪,亦停步不前,问:“怎么了?”
梳月颤抖着说:“小姐,奴婢,奴婢腿软。”
青栀的面容凝重,过去牵她的手,“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甚至今天之前,你想都没想过‘杀人’这两个字,委屈你了。”
毕竟有两个下人在,也不可能让青栀去动手,小顺子控着卫芷吟,梳月按照之前的安排来做这样的事,当初有多么坚定去自告奋勇,如今当真害了人,梳月的心里就有多么恐慌。
“奴婢也不是委屈,只是奴婢本来就,就挺怕鬼的,芷郡主死前那个样子,实在太可怖了。”
青栀努力握紧她的手,觉出那掌心里确实都是冷汗,“她若真成了鬼,该来找的也是我,毕竟是我下令杀她。”
小顺子小声“哼”了下,“要奴才说,芷郡主做了那样的坏事都不怕,还趾高气昂地想要活下去,咱们有什么可害怕的?梳月,你想想小小姐是怎么死的,想想梁才人头上那道喷血的伤口,你就会觉得芷郡主这般死法,真是便宜她了。要是奴才能定罪,非要让人把她丢到湖里,再往头上砸那么一下,把她害别人的,通通还回去。”
小顺子这一通话虽糙了些,但理不糙,梳月听后,仇恨也瞬间盖过了恐惧。
这件事之后,前朝和后宫都瞬间沉寂了下去。朝臣们本来不忿瑾嫔得宠,但现在上折子之前,都少不得要掂量一下瑾嫔所受的委屈。而慕家也拒绝领回卫芷吟的尸身,为着她生前曾想把慕家全部拖下水,慕敛这一次也十分强硬,丝毫不给祥惠太妃和平王卫景昀面子,只陈情道此人心怀叵测,不仅构陷有身孕的妃嫔和自己的夫君,更是谋杀同僚独女,哪怕她是天潢贵胄,慕家家训也容不得这样的女人入祠堂。
至于后宫,除了一些遗憾青栀那一胎终究还是保住了的人,便是贺梦函孟念云这样与青栀交好的,前者不敢在这个时候去争宠触瑾嫔的霉头,后者则是安慰青栀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管旁的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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