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献抬了抬眉,想起重病在床的杨谦,以及韦夫人交好的几位娘子最近都曾频繁派人来往药铺的消息:“若是能够迅速分出胜负,应当还能见面。到时候,让他们在南山居住养病如何?”至少,他觉得杨大郎不应该至死都被困在那个院落当中。
闻言,从未去过“南山”的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弓箭:他相信,那一定会是比如今好无数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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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素来平静的太极宫倏然一片混乱。连日以来皆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胡婕妤披头散发地,一路从安放三皇子棺木的小灵堂奔入了安仁殿。她扑在杜皇后病榻前大哭不止,状告杨充容指使其婢女用银针刺伤三皇子下毒,以至于三皇子久病不愈夭折。
“皇后殿下!三郎之前从未生过甚么大病,侍婢也照顾得那般精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那么去了?!而且,他一日比一日更虚弱,根本不像是久病,更像是中毒!!一定是那个毒妇!一定是她下的手!!”
“简直是一派胡言!”杨充容自是矢口否认,认为胡婕妤无缘无故血口喷人,完全是嫉恨她儿女双全之故。她近来因屡屡被人劝解送出四皇子,脾气也见长,对“污蔑”她的胡婕妤自然没有任何好脸色,一字一句都无比讽刺。“我为何要对三皇子下手?难不成是嫉妒你巴巴地把亲生儿子送出去给别人养么?!”
一旁的长宁公主闻言,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许多,便听杨充容又辩解道:“我刚生下四皇子不久,仅仅去看了几次三皇子而已!你居然如此污蔑于我?!若说起去探望三皇子,宫中谁不曾去过?淑妃殿下更是每日都不落下!”
无端端被扯入战局之中的袁淑妃登时大怒,冷笑一声:“三皇子去世之后,谁最为得利,谁便最有嫌疑!!”
“可不是么?”杨贤妃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最近的流言可是传遍了长安城呢。”
“……”杜皇后尚在病中,实在无力处置此事,于是立即派人禀报圣人。圣人气急之下便命长宁公主细查——因为此事涉及皇嗣,他实在是信不过一直斗来斗去的杨贤妃与袁淑妃,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将一个合适的人升作德妃或贵妃,以辅佐杜皇后打理宫廷之事。
而听闻此事之后,前朝的大臣们顿时哗然,杨士敬更是片刻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第266章一击即中
最近很是顺风顺水,甚至因此心中暗喜了无数次的杨尚书忽然意识到,三皇子夭折之后,那些诸多关于四皇子的流言,说不得会令杨家死无葬身之地。他已经顾不得分析究竟是何人对杨家心怀恶意,满心只想着回家好生盘问韦夫人与杨谦,究竟三皇子之事与杨家到底有没有干系。
毕竟,唯有彻底斩断圣人的怀疑,杨家才有偷生的余地。否则,意欲对皇嗣下手的罪名如同谋逆,无论是哪一家都承受不起。便是偌大的弘农杨氏,此时也禁不住天子一怒,无法承受血流漂杵的后果。
然而,当杨尚书匆匆忙忙回到府中的时候,韦夫人却以拜佛为名出了门,而杨谦已然病得人事不知。他立即将二人身边的亲信仆婢逮起来盘问,终于得知韦夫人没有异状,杨谦前一段时日与别宫杨太妃、安兴长公主府过从甚密。
大概谁也不知,杨尚书这一夜过得究竟有多煎熬,原本仍是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便皆变为了银色。他命自家管事处置了许多人,拼命地扫清所有的痕迹,但一夜之间又能做多少事,清理干净多少证据呢?更遑论,有人阳奉阴违,将该留的人证物证都藏了起来,只等着适当的时候拿出来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罢了。翌日朝议的时候,圣人森然地望了他一眼,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之中。接下来,又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监察御史忽然递上折子,参奏万年县县令内宅不修,有行巫蛊之事的嫌疑。
与后宫中的风风雨雨相比,此案简直不值得一提。已经被三皇子之死有异带走所有注意力的圣人随意地指派了一个人——京兆府府尹调查此事。毕竟,万年县属于京兆府辖下,自然该归他来审案。而且,京兆尹亦是圣人的亲信。
虽然一介县令的后宅算不得什么,但巫蛊之事却一向是大案。京兆尹当然不能以寻常事视之。当新安郡王经过他身边,提醒他万年县县令是杨士敬的舅兄时,他立即联想到了许多事:难不成,此案与宫中的三皇子之死有关?这巫蛊,竟然咒的是三皇子不成?!
于是,京兆府的行动前所未有的迅速,中午便围住了韦县令府,下午便从县令娘子的院落中搜出了巫蛊。而一个时辰之后,插着银针的人偶便放在了御前。
圣人神情冰冷地打量着这个被下了咒的人偶:“看看生辰八字。”三皇子的生辰八字不可能轻易流出宫外,但在宫中的嫔妃却多少都知道一些。倘若此巫蛊之物当真与三皇子有关,那杨家便是谋害皇嗣无疑。
然而,殿中监小心翼翼地查看之后,却松了口气:“圣人,并非三郎的生辰八字。”
圣人与亲信大臣们皆微微一动,神情缓和了不少。已经软倒在地的杨士敬倏然觉得自己似乎活了过来,立即涕泪四下地叩首表忠心:“圣人明鉴,微臣以及小女绝不可能做出为害三皇子的事来……微臣对圣人的忠诚,如同日月昭昭,天地可鉴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