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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杀气尽泄（第1页）

此时各巷间贼人已闻警开始集结，四处身影乱蹿，呼喝不绝，往村中阔地收束，身形向外，团团围住一处大碾台。

台上碾石端坐一人，黑布遮面头戴毛皮帽子，黑皮大氅裹住全身，紧紧盯着立于屋顶的郑拙，身边贼人逐渐聚多，张弓搭箭挺刀向外，竟还有火铳抬枪，如临大敌。

郑拙与众贼之间约有百五十步之距，见那贼人高坐台上，有恃无恐，目光四顾瞧他是否有同伙，是否有胆进攻。见趁乱毙敌的机会已失，郑拙纵身跃上院中兀自乱蹿的战马，催动入巷，再往村外赶去。

后面远处听见呼喝：“他只有一个人，抢了马杀了百户大人。往双仁李大人那里去了，追追追。”

“住嘴，放屁，追你先人，收拾东西，快走。”另一个粗豪声音怒骂。

战马冲出村子，沿路跑了数丈，郑拙既跳下来，放了马儿，夜间恐折了马蹄，又声大极易暴露。

刚才连杀数人，泄了胸中怒气，本欲寻机斩了贼首，见贼人阵势已成，绝不怕任何单个的江湖高手，这才飞速撤离。

他回身望一眼陷入烈焰中的村庄，有心无力，抱憾不已，自知人力有时而尽，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不宜勉强行事，甩开脚步，往下一个村庄完成任务。

待他赶到，贼人洗劫完毕，熄灭火把缓缓要往北逃走，村中同样烈焰四起，女人嚎哭不绝，郑拙胸中怒火无法抑制，急掠数丈，追到百十步，拣起随处可见的碎石，瞄准队尾的贼人抛去，却打的松松垮垮，落在缀尾的战马臀间，顿时战马惊跳长嘶起来。

马上贼人一声呼哨，大队停下，他则与身边三匹战马一起折身，挥刀杀向郑拙，迫近几十步时，见对头呆立当场，只当吓傻了不知逃命，也不知刚才是哪个留下的活口，便有其中一贼张弓搭箭，略略瞄准松弦射去。

只见呆愣场间的小子箭到人倒，翻到地上，三贼狞笑着纵马杀将过去，务要当场结果了性命，射箭的一骑则收弓拉缰绳折身往回，缓缓而行。

中间的贼人战马率先杀到，俯身挺矛挑去，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挑起来甩进村里，以收震慑之效，眼见刺中，手中略沉，于是顺势振臂一挥，身形挺起，目盯村里就要抛出，忽觉甚是轻巧，大出意外心中诧异，转首看去时，一缕黑光已从脖间闪过。

后面两骑正要驱马拐弯弧形跑回去，并留下一侧给前骑以备折身，忽见一道身影从前骑窜来，细看时同伙已栽落马下，顿时大惊，慌乱间拔刀催马，只要抵挡稍许，就可脱离险境，逃得性命。

郑拙费尽心思使计，岂能容他们逃走，借长矛挑起之势将蜷缩的身子尽力一展，真力急递，‘一炁遁’使出恍若鬼魅，如影子般贴到二骑之间，刀锋一闪，翻身落地，手中兀自擎着那根长矛，振臂挥出，两个贼人几乎同时栽倒马下，战马惊得后蹄骤然发力，长嘶着蹦跳奔走。

那折身往回的箭手，听到马嘶正要回首望时，大队中有人高声惊呼：“小心。”

同时耳中已有锐啸声传入，那是兵刃极速破风临身发出的声音，顿时惊得汗毛倒竖亡魂大冒，急切间就要滚马逃生，却哪里来得及，被矛尖贯背，带得往前飞出。

贼人大队呼啸起来，纷纷回望，只见郑拙几与他们一般打扮，蒙面皮裘，反手擎刀静立当场，衬着火光身形似虚似实，看不真切，也不冲来，也不退去，也不言语，直似鬼魅一般。

但刚才还活生生的四个同伙，

已伏尸当场，却是眼见的事实，赶紧纷纷抽刀拔箭以求自保，同时心中发寒面面相觑齐感口中发干，只待头领号令。

黑暗中一人嘶声喝道：“来者何人？”

郑拙知已无偷袭机会，杀气尽泄，再不言语，身形不动真罡直透足尖，直挺挺拔身而起，向后方飘去。

众贼见敌人退去，顿时心中放松，原来对头也怕了，看向领头人，追杀不追杀？

一声冷喝：“退。”

众贼缓缓退身，没入黑暗。

郑拙撤回村中，到处残垣，实在无力帮忙，只好原路返回，不一刻又到杀贼的村子，远远眺望。

那群贼官兵已不见踪影，也是不见火把点燃，郑拙不忍进村查看，绕过村子，寻到马进玉报了见闻，应是两个百户官军，再不多言，整理马具，准备出发。

马进玉暗夜中看不真切，只觉郑拙略有变化，声音冷峻，鼻尖隐隐嗅到血腥，心中了然也不多说，翻身上马，摸黑引路往兰州官道匀速驶去。

一路经过几处村落，远远即看见火光冲天，救火的人影跑前跑后，不像先前村落般凄惨，但听到他们经过的蹄声，仍是慌乱躲藏，显然如畏虎狼。

郑拙心中闷闷，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朝廷军马竟如此行事，但转念想到自己已是义军一员，而义军造反，正是造给他们。想通此点，豪气渐起，脑中只余一个念头，必要让如此残害百姓的狗朝廷趁早倒灶。

夜行缓慢，直到快天亮，才赶到兰州城外起伏逶迤的黄土秃山群中，此时寻找早到的邓秉志，却是不易，但他们自有秘法，甩蹬下马牵进山中，找到潜了多时的邓秉志。

这兰州金城，黄河从西横贯向东，对义军而言，只余东门承恩门，南门供兰门可攻可退，而从守军坚壁清野的不择手段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城内有皇亲肃王传承，经营这座金城凡三百年，城墙坚固，有亲兵官军近五千余众，尽管现任肃王朱识鋐乃是平庸之辈，甘肃镇总兵马爌、副总兵欧阳衮早已被义军声势吓破鼠胆，但若拼命抵抗，实也不易攻取。

三人多方观察，绘出详细地形图，又摸遍附近两座极重要的小城安定、金县地形，立刻由邓秉志送回大军，留下马进玉和郑拙再抵兰州城外潜伏观察，只等本部兵马到来。

忙完诸事，已至未申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