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广播宣布他们可以自己解开安全带的时候,佩查起身到浴室去了。那很小,但是和客机的厕所比起来明显宽敞多了。而且有布制的手巾和真正的肥皂。
她尽量用潮湿的手巾把血迹和尸体的碎片从衣服上抹去。她必须一直穿着脏衣服,但是她至少可以擦掉明显的大块的痕迹。在她干完的时候,手巾已经那么脏了,所以她扔掉了它,拿了一块新的开始擦自己的脸和手。她用力擦,直到她的脸变红掉皮,但是她擦掉了所有的血迹。她甚至用肥皂尽量在狭小的洗涤槽中清洗了头发。冲洗很困难,她一次只能往头上倒一杯水。
所有的时间她都在思考一个事实,就是那个心理学家把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分钟都花在听她告诉他他到底有多愚蠢并指出他的工作是多么的没用上了。而且,是的,她是对的,就如他的死亡所证明的一样,但是那根本没有改变事实,那就是无论他的目的可能有多么不纯,但是他确实在试图从阿契里斯手里拯救她。无论那个计划到底有多糟糕,他已经为了那个努力失去了生命。所有的其他营救行动进行得都很顺利,而那些计划可能和对她的营救行动一样糟糕。里面有太多机会成分了。每个人在某些事情上都会很愚蠢。佩查的愚蠢就在于她说那些事情的对象比她有更高的力量。驱赶他们、大胆刺激他们去惩罚她。她甚至在知道那很愚蠢的情况下那么干。在你知道愚蠢的情况下还要去做蠢事,不是蠢得更厉害一点吗?他怎么叫她的?一个忘恩负义的小女孩。
他对我的评价很好。
和她对他的死亡的感觉一样糟糕,和她所看到的一样令人惊悸,和他在阿契里斯的掌握下一样让人害怕,和她过去的几个星期一样孤独,她仍然不能找到一个哭泣的理由。因为比所有这些的感觉都更深刻的是一些更强大的东西。她的精神一直在思考要找到把消息传递给某人——关于她在哪里。她曾经这么做了一次,她不能再照样来一次了,是吗?她可能感觉更糟,她可能是人生的一个可怜的样本,她也许处于孩童时期训练的伤害中,但是她除了被迫,不准备去服从阿契里斯,哪怕只有一分钟。
飞机突然倾斜,把她丢到了厕所上。她半跌到其上——那里没有很多地方来整个掉下来的——但是她不能起立,因为飞机已经开始俯冲了,而且几分钟后,她发现自己气喘吁吁——充足的空气已经被更高处冷的空气代替,那让她感到眩晕。
飞机的外壳被打坏了,他们正在击落我们。
而且即使如此她仍然有着不屈不挠的求生欲望,她不禁想到:他们干得好。现在杀掉阿契里斯,不管飞机上还有别的什么人,那对人类是伟大的一天。
但是飞机很快恢复了平衡,在她窒息之前,空气已经可以呼吸了。当发生情况的时候,他们一定不在很高的地方。她打开了浴室的大门,走回主舱室。边门已经半开了。阿契里斯就在离它两米来远的地方,风抽打着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正在摆好姿势,好象他知道他描绘的情况是多么美好,就站在死亡的边缘。
她靠近他,盯着门口,确定她正好在它的后面,看看它们到底多高。不是很高,和巡航高度差不多,但是比任何建筑、桥梁和水坝都要高。任何从这架飞机掉下去的人都会死。
她能够到达他身后推他吗?
当她接近他的时候,他开始大笑。
“出什么事了?”她大喊,压过了风声。
“我忽然想起来,”他喊回去,“带上你,是我的错误。”
他故意打开了门。他是为她打开的。
正当她开始后退的时候,他的手甩出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眼中的亮度让人吃惊。他看上去并不疯狂。他看上去……让人着迷。就好象他发现她惊人的美丽。但是当然不是她本身,而是他的力量比她要强那让他神魂颠倒。他那么强烈地爱着的只有他自己。
她没有试图脱身。相反,她扭动手腕抓牢了他。
“来吧!我们一起跳,”她大叫。“那是我们能够做的最浪漫的事情了。”
他靠近。“而且错过我们将要一起创造的所有的历史?”他说。然后他笑了。“哦。我知道,你象我要把你赶出飞机去。不,佩特,我抓住你,那样我就可以在你靠近门口的时候象锚一样拉住你。我不想让风把你卷出去,不是吗?”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佩查说。“我做锚,你去关门。”
“但是锚必须是更强壮更重的一个,”阿契里斯说。“我是那样的人。”
“那我们就让它开着好了,”佩查说。
“不能让门开着飞到喀布尔的。”
那是什么意思,他在告诉她他们的目的地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一点信赖她呢?或者那根本和她无关,既然她知道他已经决定要杀死她了。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如果他想要她死的话,她会已经死了的。那很简单。那么为什么还要担心呢?如果他想把她推出去杀死,那么和射穿脑袋有什么区别呢?死亡就是死亡。如果他没有打算要杀掉她,那门就需要关上,而让他当锚是第二好的计划。
“这里没有别人可以做吗?”
“只剩下飞行员了,”阿契里斯说。“你会开飞机吗?”
她摇头。
“所以他留在驾驶舱里,我们来关门。”
“我不是想要唠叨,”佩查说,“但是开着门确实是一件蠢事。”
他对她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