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留着吧,大人。没想到您剑术竟如此厉害!”
众人继续上山,队伍中响起一片窸窣低语,有如微风拂过杨树叶。
库尼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低语声便落了。
库尼看到诸人眼中流露出尊敬、惊愕,甚至还有几分畏惧。
“你们为何窃窃私语?”他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胡佩站了出来。
他声调平缓,仿佛沉浸于幻象之中:“我昨晚梦见在沙漠中行走,沙子黑如煤炭。我看到远处地上有件白物。走近一看,是一条白色巨蛇的尸体。
“可我走上前时,白蛇不见了。却出现了一位老妇人正在哭泣。我便问:‘婆婆,您哭什么?’
“‘我儿子被杀了。’
“‘您儿子是谁?’我问道。
“‘我儿子是白帝。是赤帝杀了他。’”
胡佩看着库尼·加鲁,众人也都看向他。白色是乍国的颜色,红色则是柯楚国的颜色。
唉,又是预言。库尼心想。他摇摇头,勉强笑笑。
“若是做不成流寇,”他说,“你还可以巡游说书嘛。”随即拍拍胡佩的后背,“不过你得好好提高一下口才,还得编些更可信的故事!”
笑声在山中回荡。众人眼中的畏惧散去,但惊叹仍在。
一阵热风卷着火山灰一般干燥的沙子,刮过山头树丛。
我的姐妹,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对这个凡人有了兴趣?
又吹来一阵冷风,冰冷凛冽有如冰川碎片。
我不知道你所言何事,卡娜。
那蛇不是你放的?梦也不是你托的?看来很像你惯用的手法。
并非我所为。鱼谶也不是出自我手。
那会是谁?好战的飞索威?精明的鲁索?
我看不像。他们正忙于他事。可……现在我的确开始对这凡人有些好奇了。
此人没什么本事,是个平民,而且毫不信神。银装素裹的拉琶,我们不必在他身上白费时间。我们最有胜算的英雄是——
——少年金笃。是的,火树银花的卡娜,我知道你打这孩子出生起就很喜欢他……可这个凡人周围怪事四起!
不过是巧合。
放眼回望,命运不都是巧合吗?
库尼·加鲁带领众人做了流寇,混得不错。他们在二梅山上扎了营,每过几日便下山一次,在黄昏或黎明时分劫掠商队。此时商队或是又累又倦,或是忙于启程,总是毫无防备。
他们小心避免造成商队伤亡,而且总会将劫掠所得分一些给散居林间的山民。“我们虽为流寇,仍应遵从德行。”库尼教导众人,“亡命情非得已,只因乍法所逼。”
附近城镇的卫队派出小股骑兵来搜捕这些暴徒,但山民似乎对他们的行踪一无所知。
库尼厚待手下,声名远播,于是前来投奔他的徭役犯和卫兵愈来愈多。
这次劫道一开始就出了岔子。
流寇靠近了,商人们却并未四散,仍然围在篝火边。库尼咒骂着自己。他本应发现这个迹象。
但他一路顺风顺水,已经变得有些自大。库尼并未取消行动,只是下令让大家快些进入营地。“从背后用棒子敲昏他们,然后捆起来。别伤性命!”
谁承想,流寇逼近时,牛车的帘子突然拉开,数十个武装护卫冲下来,宝剑出鞘,箭已搭弦。不知这些商人运送的是什么货物,但出手阔绰,雇了充足的职业保镖。库尼的人对此猝不及防。
不过几分钟,便有两名手下颈部中箭倒地。库尼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库尼!”胡佩大喊,“快下令撤退!”
“撤!走!风紧!下场!紧滑!”库尼对于流寇的知识全部来自市场上的说书人和空非迹的寓言故事。他一股脑喊出能想起的所有黑话,其实压根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手下人不知所措,商人带的保镖步步逼近。又一片箭雨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