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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巴基斯坦不是一个平凡的国家,我的生活也从不平静。我的父亲、两个弟弟先后被杀害;我的母亲、丈夫,还有我本人都坐过大牢,后来我还长期流亡海外。然而,尽管有这些苦难与悲伤,我仍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感谢真主的保佑,让我突破传统,成为###国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女总理。那场选举成为穆斯林世界争论的焦点——女人在###中到底应该怎样定位。选举结果证明,一个穆斯林女性可以被选为总理,可以管理一个国家,可以同时被男女民众接受为国家领袖。我对巴基斯坦人民充满感激,是他们给了我巨大的荣耀。

现代主义者与极端主义者的交锋仍在继续,但自从我1988年12月2日宣誓就任总理以来,穆斯林世界的女性同胞们已经在大步前进。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被赋予改变社会发展进程的重任:把一个刚刚起步的国家带进现代社会,打破对女性的偏见,给从来没有过希望的人们带来希望。

如果命运可以任我选择,这样的生活不见得是我首选,但它确实充满机遇、责任和成就。我冥冥中感到,未来还将充满更多的挑战,无论是对我的祖国还是我个人,但我们将勇敢面对。

二十年回首,往事如烟。父亲被杀害,我自己遭囚禁,但是继承父亲衣钵的重任压在肩头。我本不指望追求个人的幸福,也不奢望爱情、婚姻和生儿育女。就像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饱受牢狱之苦、终生未嫁,我原来也以为我将孤守一生。然而,命运打破了这些狭隘的预想,我在婚姻里得到了快乐和满足,尽管周遭的环境困顿艰险。我丈夫19年来始终和我站在一起,和我相濡以沫,我为他的勇气和忠诚感到骄傲。这些年来,他要么住在总理府,要么蹲在大牢,被当成挟持我事业的人质。尽管相距遥远,尽管挑拨离间的阴谋不断,我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加牢不可破。

是的,生活并不如我所预料,但我不愿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位女性交换位置。

我是一个为自己的文化和宗教自豪的女人。我觉得有责任让人们了解真正的###教:恐怖主义劫持的宗教与真正的###格格不入,真正的###教主张宽容与多元。我知道我是所谓“圣战者”、塔利班和基地组织最惧怕的符号。作为一个女政治家,我一直为巴基斯坦的现代化、教育普及、对外交往与科技进步不懈奋斗。我坚信,一个民主的巴基斯坦能够成为全世界10多亿穆斯林的希望,指引他们在倒退与进步之间做出选择。

我投身###始终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要争取自由民主与社会公正。毫无疑问,这些价值观值得为之流血奋斗。而我也相信从事这项事业对我更具有挑战性,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当今社会做一个女人很不容易。不论在什么地方,女性依然需要比男性付出更多,才能证明自己并不差——我们必须工作更多的时间,做出更大的牺牲。与此同时,我们还要从情感上自我保护,很多不公平、甚至恶毒的攻击施加到我们的男性家属身上,试图通过他们迫使我们屈服,我们要经得住伤害。我为这些行为感到可悲,今天竟然还有很多人认为男人是一家之主,通过对男人施压就可以向他的女人施压。

现实就是这样,我们必须有所准备,不要抱怨双重标准,要去战胜它们。我们必须勇敢应对,即使这意味着付出男人双倍的时间和努力。在此我要感谢我的母亲,是她告诉我,怀孕仅仅是生命的一个生理状态,不应该打断正常的生活规律。按她的话去做,我在怀孕期间几乎忘记了所有生理上的不适和情绪上的烦恼。然而我还是看到,一桩家庭琐事被炒作成了一个引发激烈议论的政治话题。从军方总部到报纸社论,谁都不愿放过。看到这些,我对怀孕的细节秘而不宣。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弗莱蒂?赛特拉医生的精心照料,而对于我的赴诊情况,她守口如瓶。

新版序言(2)

我现在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比拉瓦尔,巴赫特瓦和阿希法,他们给我带来了快乐和骄傲。当我1988年怀上第一个孩子比拉瓦尔的时候,军事独裁者解散了议会,宣布要举行大选。他们以为一个怀孕的女人不可能参加竞选。他们错了,我能做到,而且我做到了。1988年9月21日,比拉瓦尔降生,过后没几天我就参加大选并且赢得了胜利。比拉瓦尔的降生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赢得大选又增添了另外一段,尽管有人预言说一个女性穆斯林不可能赢得民众的思想和灵魂。

出任总理没多久,母亲劝我“抓紧时间再要一个孩子”。她相信作为母亲必须在持家和承担其他责任之前赶紧要小孩。我听从了她的建议。

当我第二次怀孕还是秘密的时候,军队的将领们要我去锡亚琴冰川,在全国海拔最高点上听取军事汇报。巴基斯坦和印度为了锡亚琴在1997年险些爆发战争,1999年再度因此剑拔弩张。我很担心冰川峰顶缺氧会对胎儿带来不利影响。我的医生向我保证没有问题,他解释说,缺氧首先会影响到母亲,这时候你可以带上氧气罩,胎儿就安然无恙了。尽管如此,我走得还是战战兢兢。

士兵们看到他们的总理来到锡亚琴冰峰之上,士气大振。那里是一番壮观的景象,四周全是皑皑冰雪,与远天相接,浑然一色。这里万籁俱寂,只有雪峰矗立,让人感受到天堂里的静谧。隔界相望,印军哨所若隐若现,提醒我们不要被和平的表象蒙骗。

反对党得知我怀孕了,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呼吁总统和军队把我赶下台,理由是巴基斯坦政府容不得一个休产假的孕妇总理。他们说我生孩子期间将不能履行职责,因而会使政府陷于无可挽回的瘫痪。按他们的说法,这是违反宪法的。他们向总统施压,要求军方支持,准备罢黜总理、成立过渡政府举行大选。

我驳斥了反对派的说法,据理力争。有关职业女性的法律写有生育小孩的条款(当时是我父亲把职业妇女享有产假权写进法律)。我申辩说,这个法律也同样适用于总理。我的政府阁员都和我站在一起,认为当一名男性领导人出现身体不适时,就不会引发宪法危机,同样,一名女性领导人稍有身体不便也不应该成为大肆攻击的靶子。

反对派不肯罢休,他们策划罢工运动以便向总统施压,要求解散政府。这时我必须有所应对。父亲曾教导我,在政治上,时机非常重要。经过咨询医生,我知道孩子已经满期。经他同意,我决定剖腹产——时间就选在反对派要举行罢工的前一天晚上。

我要打破人们的思维定势,要让人们知道怀孕不会影响女人的工作。所以尽管身怀六甲,我还是照常拼命地工作,甚至比男总理更卖力。接近临产时,我在首都主持了一次内阁会议,然后直飞卡拉奇。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坐上一位朋友的小车向医院驶去。

这确实是一辆“小”车,与我平常乘坐的奔驰公务车相差万里。出门的时候,执勤的警察都没看它第二眼,他们专注于进入我家院门的车辆而不是驶出的车辆。

我们急速赶往医院,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赛特拉医生已经在医院等我们。我走出车门,医护人员们一脸惊奇。我知道消息很快就会通过手机或者呼机传开(巴基斯坦是南亚和中东地区第一个开始使用手机的国家)。我迅速穿过走廊,走进了手术室。丈夫和母亲也将马上赶到,之前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从麻醉药中慢慢苏醒,感觉躺在手推车上,从手术室进到私人病房。“是个女孩。”我听到了丈夫的声音,接着我又看到了母亲的微笑。我给女儿起名叫“巴哈特瓦”,意思是“带来好运”。真的很灵验,罢工不了了之,反对派的计划破产了。

成千上万的贺电从世界各地发来,不管是政府首脑还是平民百姓都给我写信,共享欢乐。这对于广大年轻女性来说尤其是个重大时刻,证明了一个女人可以生育小孩同时不影响工作,即使处在充满挑战的领导岗位。第二天我就开始工作,阅读政府文报,签署政府文件。后来我才了解到,我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边工作边生小孩的政府首脑。既然这样,以后的女总理们也不必把它看成是不可逾越的障碍,要大胆地去冲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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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序言(3)

巴哈特瓦生于1990年1月。7个月之后的8月6号,总统违背民主解散了我的政府,那时候国际社会的注意力聚集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无暇顾及巴基斯坦。我的丈夫被逮捕,母亲劝我把孩子们送到国外去。与孩子们分离无疑像揪心一样疼痛。那时候比拉瓦尔才两岁,巴哈特瓦还不到一岁。我的妹妹住在伦敦,愿意照看他们。我的公公婆婆也来帮忙,不顾一把年纪搬到了伦敦。在家里我连做恶梦,听到孩子们在哭着要妈妈。我经常给妹妹打电话询问孩子们的情况,她告诉我不要担心,但是梦魇还是挥之不去。

政府被解散后,港口城市卡拉奇一片混乱,陷入无政府状态。恐怖活动猖獗,无辜的平民遭到屠杀,惨死在公交车上,在家门口,甚至在办公室里。我知道孩子们住在伦敦相对更安全,但我仍然夜不能寐,时常被恶梦惊醒。

我和母亲大部分时间住在首都###堡。我丈夫在1990年当选议员,现在只要议会一开会,他就被当局软禁在家。我向丈夫和母亲倾诉,跟孩子们分离对我是多么大的折磨。我觉得是我抛弃了他们,我担心他们的心智成长会因此受到负面影响。

1991年,比拉瓦尔开始在伦敦昆斯凯特区上幼儿园。巴哈特瓦这时才一岁。我突然想,把这个小不点安全地藏在巴基斯坦的家中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我径直飞往了伦敦,迫不及待地奔向妹妹的公寓。刚到门口,就听到女儿在哭,正是我在梦里听到的哭声。我急忙把她抱进怀里,又拉过儿子。“我决定把巴哈特瓦带走,”我告诉妹妹。她立刻舒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不想让你担心,这孩子一直哭了好几个月了。”

无需言语,两个孩子好像都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的场景,比拉瓦尔穿着白衬衫,蓝条裤,白袜子,小黑鞋,呆呆地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墙,棕色的眼神充满悲伤,茫然、默默地望着我。没有哪个母亲忍心把两岁的儿子丢下不管,也没有哪个孩子能想到母亲会带走另一个孩子却把他丢下。

把巴哈特瓦抱在怀里,我驱车直奔希斯罗机场。她在我的怀中安静无声。我带着她登上了巴基斯坦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9个多小时的航程,巴哈特瓦一声都没有哭,她把小脸埋在我的肩上,酣然而睡。巴基斯坦有名的音乐艺术家牢吉汗女士当时坐在我的身旁,她看到小不点这么乖觉得很惊奇,对我说:“我在飞机上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小孩。”

公公婆婆决定仍然留在伦敦,帮我妹妹照顾比拉瓦尔。让我稍感宽慰的是比拉瓦尔有家人陪伴,可以在海德公园散步,喂鸭子和小松鼠,这些能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

1990年人民党政府被解散,我又重新参加竞选活动,还要经受与孩子们分离的煎熬,应付当局对人民党和我家人的迫害。我心力交瘁,瘦了很多。1992年春天,我发现自己怀上了另一个孩子,我们的家庭在扩大,这带给我极大的快乐。然而这时候国家局势动荡,当局在卡拉奇展开了军事行动。少数族裔政党统一民族运动党(MQM)挑起血腥事端,谢里夫政府指控该党蓄谋分裂国家、妄图建立一个所谓“真纳普尔”的独立国家。军方公布了蓄谋的“真纳普尔”国地图,随即开始了军事镇压。大多数国民已经厌倦了社会争斗和流血冲突,统一民族运动党的国中之国图谋不会得逞。

军队的坦克开上街道,推倒MQM设置的层层栅门,解救出被封锁的民众,然而这时候巴基斯坦却陷入了更深的危机。谢里夫总理迷信沙特式的政治体系,想把巴基斯坦变成神权国家,强迫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强化神权统治。我的政党在参议院中坚决抵制这项法案,但抗争的时间所剩无几。因为到1994年,谢里夫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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