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觉得如此碍眼?
其实不久之后,李珩就要迎娶楚王妃了,这虽是皇帝的赐婚,人选却也是裴氏所中意的能给他带来助力?的高门女子。
李珩委实不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是他一贯的作风,娶妃这件事也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必然选择。
他不是情绪使然的人,先前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一再推脱成?婚已经是昏了头?的做法,这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可?能再拒绝。
李璟做了错误的选择,惹得父皇动?怒厌弃,所以?现在代替他担任护卫秋狝之事的人才会是自己。
他离皇位似乎越来越近了。
李珩想。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便是初见时那个少女抱着画卷烂漫一笑,似乎能使满山桃花失色的模样。
他明明是最后的赢家,却又觉得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今日?之后,她或许就要嫁给裴宣了,不是裴宣,也会是别的什么人。
既然不可?能嫁给他,那嫁给裴宣,总比嫁给其他人要好吧?
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可?内心的不甘却如野草般狂长。
李珩握住手中的弓箭,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的狻猊。
骊山地势广阔复杂,每个人走的路线几?乎都不同?,这场“比武招亲”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上擂台的资格,所以?也没想过要和别人抢猎物,只能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自己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却没想到竟意外发现了这只正在睡觉的狻猊。
这只……可?以?杀死比赛的狻猊。
他望着它,原本已经被?镇压在深渊里的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的骑射之术不在裴宣之下,可?裴宣能肆意狩猎争夺魁首,而?他却连入场资格都没有,凭什么?
不甘心。
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
这种?不甘心简直有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他的骨髓,切肤之痛让他不得不疯魔一般地去思考另一种?不可?能的可?能。
如果夺得魁首的人是他呢?
如果夺得魁首的人是他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夺得魁首的人是他,父皇会不会遵循承诺,把?桃桃嫁给他?
这个可?能美好得让人近乎能忽略眼前绝望的现实。
李珩一手握紧弓弣,一手从箭筒中抽出羽箭,就像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挽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箭镞已经牢牢对?准了狻猊。
箭在弦上,指尖加诸于扣弦处的力?量越来越微弱,他眼里只有那只狻猊,他知道自己必定命中目标。
可?就在箭羽脱离弦弓的前一刻,一个微弱但不容忽视的念头?突然闯进了心中——
他真?的要为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赌上自己已经唾手可?得的权力?和皇位吗?
“咻——!”
是箭矢划过风的破空之声!
可?不知道是被?风吹乱了方向,还是最后一刻动?摇了心神,他的箭矢擦过了狻猊的轮廓,最终沉默地插入了地面。
与此同?时,另一只箭矢不偏不倚地直直穿透了狻猊的眉心!
李珩瞬间反应过来,在他松开弦的那一刻,有另一根不知何处而?来的箭也离弦了!
“好巧啊,二哥。”
他身后传来熟悉带笑的少年音,伴随着再一次响起的挽弓搭箭的弦声。
仿佛来自死亡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