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想到眼前国事艰难,三位客人心里头都觉得好生难受,世人都觉得蒋介石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能想得到他也会愁得睡不着觉,甚至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挤不出笑脸。
蒋介石却不想让别人同情自己,摇摇头,笑着抱怨,“说这些干什么,贵严他们还不是一样整天忧心国事,,包括你自己在内,凡是中国人,在如此艰难时刻,怎么可能高兴得起來,。”
“我只是希望家里头笑声多一点。”宋美龄优雅地向客人们点点头,转身告退,望着妻子的背影出了门,蒋介石端起白开水,一边喝,一边继续说道:“你们别听她抱怨,女人家么,就是见识短。”
“夫人可不是普通女流。”三位客人哪敢接这个茬,摇摇头,齐声否认。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像普通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可是在我们这个家,可能么。”蒋介石又低声感叹了一句,摇摇头,努力将心中的遗憾驱逐出身体,“不说这些了,咱们接着说正经事,那个斯琴來重庆的事情得抓紧时间落实下去,小鬼子的鼻子一向很灵,如果被他们得知了消息,恐怕斯琴想活着到达傅作义那边都很困难,更甭说平安抵达重庆了。”
“是,我和小毛回去后马上就分头去落实。”贺贵严点点头,大声答应。
“共产党那边,也别让他们喧宾夺主。”蒋介石想了想,继续吩咐,“还有那个彭,彭学文是吧,年青人想法多,工作积极主动,这些优点都需要肯定,但你们这些老同志,该指点他还是要及时指点他,别等他犯了错误,再干那种挥泪斩马谡的愚蠢事情。”
“是。”毛人凤回答得分外大声,有蒋介石这句话,叶秀峰先前的诬告就彻底失去了作用,他日后再继续“放逐”彭学文,也算有了足够的理由,无论此人背后的彭家,还是他的恩师马汉三,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來。
“据中统掌握到的情况,彭副站长很可能是受了他妹夫张松龄的蛊惑,才跟共产党走那么近的。”叶秀峰不甘心毛人凤和他背后的军统局就这样轻松过关,又借提醒对方的机会,全力下蛆。
“还有这种事情,你们军统沒掌握么。”蒋介石的注意力果然又被勾了起來,皱着眉头向毛人凤确认。
“这事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沒有。”毛人凤对此早就做了充足准备,想了想,笑着解释,“具体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彭学文和张松龄,当年都是爱国学生,卢沟桥事变之前,二人曾经约定一道來南京投军报国,在路上张松龄就跟彭学文的妹妹彼此看顺了眼,他们二人私定终身沒有,我就不清楚了,但他们这队人还沒等走到保定,就遭到了鬼子和汉奸的联手追杀,队伍当场就被打散了,彭学文的妹妹也死在了张松龄的怀里,而随后,张松龄就加入了孙连仲部,做了一名学兵,彭学文也阴差阳错被马汉三所救,加入了军统,等他们再度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在草原上了,张松龄为了追杀一个汉奸潜到了黑石寨,彭学文也为了给他手下兄弟报仇,找上了同一个目标。”
一番话说得虽然简短,却充满的传奇色彩,其中有感情戏,有战争戏,还有大时代中小人物命运的跌拓起伏,听得蒋介石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以手拍案,愤怒地议论道:“这日本人真可恶,对付手无寸铁的学生,算什么本事,。”
“日本人一直认为,青年学生是抗日态度最激进的一伙,所以去年的卢沟桥事变一开始,就直接突击了二十路的学兵营,将里边的五千多学生屠杀殆尽。”贺贵严又叹了口气,低声补充。
“娘希屁,这笔帐,早晚要跟他们算清楚。”蒋介石越想越生气,将桌案上的水杯都拍得跳了起來。
叶秀峰以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敏捷身手跳过去,接住即将落地的水杯,“如果沒有共产党人扯后腿,咱们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实现委员长复仇的大计。”
‘共产党’三个字是蒋介石悬在眼前的苦胆,只要一提起,就立刻想到了西安被囚之耻,眉头迅皱成了一个疙瘩,看着贺贵严,沉声问道:“我记得上次在这里时,我跟你说起过这个姓张的小家伙,当初还要你对他多加留意,怎么才几天,他就已经成了共产党那边的人,。”
“是这样的。”唯恐贺贵严的话跟自己对不上口径,毛人凤抢着帮忙回答,“贺局长回去之后,就立刻安排属下去关注此人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现他在孙连仲部时,就已经跟共产党搭上了线儿,所以娘子关战役之后,此人立刻假死脱身,白白从军委会骗走了一枚宝鼎勋章。”
“噢,居然是这样。”蒋介石恍然大悟,再对姓张的小家伙生不起任何兴趣,“这些共产党人果然无孔不入,这回孙连仲部重建,你们军统还得多加提防一些,别让共产党渗透太多的人进去,使得整支队伍都在不知不觉间变了颜色。”
注1:1939年春,贺贵严作为中苏通航专使,初访苏联,为国民政府谈得了一点五亿美元的低息援助贷款和一批武器,并负责开辟了中苏航线,因为在访苏期间看到了苏联工业化的成绩,使得他开始思想开始倾向国家资本主义,并为此跟蒋多次电报长谈,导致两人之间关系越疏远。
注2:挂在床头的苦胆,指勾践卧薪尝胆,誓报当年被囚吴国之耻,西安事变蒋介石被囚,也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不但在撤退台湾前杀了杨虎城全家,至死,都沒肯原谅张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