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日久,太子的失眠症也加剧了。
卫灏道:“皇上与太子是亲生父子,况且陛下自已吃过的苦头,实不愿太子再吃一遍。恕微臣无状,还要说句公道话,于治国之道,到底是陛下更有心得。皇后娘娘长居深宫,于朝廷之事所知甚少,以自已后宫之眼界,来左右太子殿下的判断力,未实不妥。”
太子鼓起勇气再次行礼:“求先生教我!”
卫灏扶他站直了,不紧不慢道:“只要太子殿下持中守正,不为外物所扰,不为外言所惑,必不负陛下期望!”
不过三五日,萧懋再见太子,见他气象大为改观,不再似过去越来越胆怯的模样,反而大着胆子与君父对视,见到萧懋一脸慈爱的笑意,夸他当日一篇文章写得好,还奖了他一块御案上用惯了的澄泥砚。
太子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卫太傅所说极对,父皇还是那个东宫慈爱的父亲。
这么久以来,他心中各种胡乱猜测的念头越来越多,原来都是自已想左了。
他抱着砚台离开御书房之时,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不过这次却是幸福的泪水。
皇后见到那块澄泥砚,激动道:“这块砚是你父皇小时候的生辰之礼,是他的亲娘送他的生辰礼,多年来一直放在他书房案头,没想到他将这砚台赐了我儿!”
太子抱着砚台舍不得撒手:“母后,卫太傅是父皇视为亲兄弟的心腹,父皇让他来给儿子讲学,往后您可以睡个好觉了。”
皇后轻抚着儿子的头:“以前……都是母后想左了。”
无论皇帝的宠爱在后宫哪个妃嫔处,只要太子的地位不可撼动,那么她中宫的位置也无可替代!
京中从来不乏精明之人。
众朝臣早知皇帝继位之前便与卫灏关系不一般,谁想他一回京便入内阁,还加封太傅进东宫为太子讲学,摆明了极为信任他。
观皇帝意图,朝中文武官员无有不想巴结卫灏者。
有些以前打过交道的还好,腆着老脸来与卫灏套近乎。还有些从未与他打过交道的,便送了拜帖到卫府,更有走夫人社交的,宴请女眷赏花吃茶,送了体面的婆子来送帖子。
朱玉笙对京中权贵圈子里的宴会风俗礼节一无所知,问及卫灏,其人功绩全靠自身,从来也没想着靠夫人社交在朝堂拉帮结派,随意拿过厚厚一沓帖子翻了几下,道:“笙儿要是觉得在家太过无聊,这些宴会有想参加的便去,权当出去散心。要是不想去也无所谓,全靠你的心情。”说完便将头靠了过来,要吻她面颊:“忙了这些日子,连亲亲的时间都没有。今日好不容易抽空,理旁人作甚?”
“我还有事儿没忙完呢。”朱玉笙要捂他凑过来的嘴,却被他在手心亲了好几口,眼神里全是多日未曾纾解的欲念:“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能顶得过陪夫君?”
“不行啊,我的肚子……”成婚数年,男人热情依旧不减,有时候朱玉笙都觉得不可思议。
旁的男子,在夫人怀第一胎的时候,说不得都已经纳妾收房了。
她家这位偷袭成功,逮着机会吻得她嘴唇发麻,这才在她耳边笑着低语:“我问过府医了,夫人怀孕已有四月,胎象稳固,适当的同房反而有益孕妇身心。放心,我会轻柔些。”
朱玉笙瞠目结舌:“你问府医这事儿?”
怀卫静之时,他在蜀中也是极忙,整个孕期两人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当时也忙,更不曾问过丈夫,此时仍不住追问:“那怀着静儿之时……”
卫大人在此事之上显然面皮不是一般的厚度,泰然自若道:“人之大伦有何可害羞之处?怀着静儿之时,自然也问过当地的妇科圣手,不然要是闹出事儿来怎么办?为着稳妥,还是问过大夫的好。”
朱玉笙满面羞红:“所以……所以你每日让府医来请脉,不是为着我的身体跟肚里的孩子,而是为着你……为着你……”
卫大人大呼冤枉:“夫人可是要冤死我不成?为夫又不是禽兽,只顾着自已快活!自然是妻儿更为重要。”他还倒打一耙:“再说这事儿又不单是为夫得趣,于夫人来说也是好事儿,难道……夫人便不想?”
迎接他的是夫人的一巴掌。
卫大人故作狰狞状:“悍妇,竟敢对夫君动粗,看为夫不好生收拾你?!”一言已毕便吻了下来。
次日,朱玉笙从沉睡中醒来,卫灏早已不见身影。
她心情愉悦起床梳洗,坐在妆台前挑首饰之时,一眼瞥见自已眉眼含春,妩媚不已,想起昨晚的荒唐只觉得面上作烧,不由捂着脸儿偷笑起来。
新雁替她梳头,由衷为她高兴:“姑娘如今的日子,可比蜜糖还甜呢。”
她从小跟着朱玉笙,眼见得她吃苦受罪,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后来遇上卫灏,终于拨云见日。
朱玉笙打趣道:“也不能光我的日子甜着,让你一个人苦着。我想过了,过几日便择个吉日,替你把婚事办了。”
新雁如今已然双十年华,正是嫁杏之期。
她瞪大眼睛:“姑娘——”这事儿也太过突然,从来没听自家姑娘提过此事。
朱玉笙眨眨眼:“你家姑娘我又不傻,这几年在蜀中,元志虎可没少给你送东西吧?他那点月银,全都花在你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