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心底悲哀。他很明白,这并不是大先生变法的初衷,而是在他离开之后,南面六州里,许多人扯着维新变法的大旗,借机敛财。
让陈景不明白的是,京城的小陛下,为何这般急躁,将大先生急急召了回去,变法的果实,明明还没采摘。
“几两。”陈景声音发沉。
“原先给契主的,要一百两,再给村人百姓的,也同样是一百两。共二百两,另外,你需要花二两的登记费用。”
陈景只觉得,面前这老吏身上的补丁,如同嘲讽一般,刺目无比。什么分给村人百姓的一百两,极可能落入这些蠹吏的手里。
“交了银子,你便可以选地方了。我官坊这里,向来是公正的。你瞧瞧,这上面的题字,写了什么?”
“公正严明。”
“那便是了,我这一身公袍,穿了二十余年,都不舍得买身新的。大先生说了,为人父吏,要清廉比风的。”
陈景面无表情,拿出了二百两的银票,又寻了二两碎银,尽数搁在了桌上。
那老吏脸色狂喜,将银票银子拿起,又匆匆放到了桌下。
“该喊你一声陈东家了。城外的几处地方,你便择选一处,作为养马场吧。”
陈景接过录册,看了好一会,才选定了位置。离着登丰城不到十里,且取水方便,附近还有林子。唯一不好的地方,这地儿不远,原先便是埋坟之地。听说有伙贼人被官家杀死,尸体就地掩埋。
“我这就写公证,一式两份,你留一份,官坊存一份。记着了,留在登丰城里,莫要作恶,这可是大先生主持变法的地方。”
“多谢大人。”
陈景拿起公证,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官坊。他发现,只要这世道还没变,不管去到哪里,都将是举步维艰。
……
“办完了。”走出官坊,陈景露出笑容,对着宋钰笑了一下,“并无问题,等买些东西,便能去安家了。”
宋钰欢喜无比。在旁的诸多庄人,也神色里满是向往。
“今夜便住客栈。离着黄昏还有些时间,若有要买的物件,自可去买。记着我的话,莫要招惹事情。”
几户庄人点头,欢呼成一片,纷纷带着妻儿,四下散了去。
“小九,别看那青楼了,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东家别胡说,我在帮忙守哨呢。”邢小九急忙回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邢秋,忽然想到什么,“东家,我父子在夏州那会,喜欢吃羊羔子,若不然,买个几头回去开荤?”
“甚好。”陈景笑了笑。这一路的艰辛,邢小九功不可没。哪怕真看上哪个花魁,只要这家伙开口,陈景还是愿意帮着赎身的。
留了李恒周勇看车,陈景带着宋钰,以及邢小九父子,往长街上走去。又询问了一番路人,才打听到登丰城的西面,有个叫杀羊巷的地方,多的是各种卖羊店子。
“东家,这登丰城里,可比平安镇要好多了。”
陈景点头。
面前的登丰城,据说是四纵八横的街路布局,仅仅这几条大街,便处处是人头攒动。
有世家子,有贩鱼户,有青楼赌坊,亦有连绵不绝的客栈酒楼。城北的外面便是淮江,据说还有数不清的花船,许多貌若天仙的花魁,如出水芙蓉,舞扇弹筝,惹得不少人驻足岸边,只为一睹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