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巷口,有乞儿分了他半个馒头,他双手合十,告诉对方已经生出法喜。有富户从马车跳下,放了一小盒的果脯,他同样双手合十,同样告诉对方,此举生出法喜。
只待化缘的瓦钵半满,他便寻了一处位置坐下,将钵里的食物用手掰碎,再混在一起,无悲无喜地吃了起来。
并未吃光,留下了一口放在了地上,只等蚂蚁草虫爬来,将食物叼走。
“东家,这真是个怪僧。”
“他才是僧。”
“但我先前瞧着他的手,都是握刀的老茧子,似乎是个练家子。”邢小九咬了一口肉食,嘟嘟嚷嚷地开口。
陈景走出客栈,走到了长街边上。
在黄昏铺下的斜阳中,他双手合十,对着年轻僧人行了佛礼。
年轻僧人抬头,看了看陈景,语气有着淡淡的欢喜。
“施主又生了一轮法喜。”
“大师,我要去住的地方,先前是一片埋坟地,可否请大师,去帮忙诵经超度。”
年轻僧人点头,“施主种了福田,自当得报。”
……
清晨,从登丰城出发,一大帮的庄人,开始循着地契的方向,一路赶了过去。那地方,按着登丰城的叫法,称为伏虎林。据说先前不仅有贼人,还有黄额大虫,但已经被官家人捕杀了。
圆生,便是那年轻僧人的法号。此时,正闭目坐在马车里,约莫是禅定,一动不动,对于外面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连陈景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请圆生过去。或许是,圆生日暮下的举止,让他动了礼佛之心。
催马驰骋之下,不过十里地的路程,只用了两个余的时辰,便赶到了伏虎林。
几间不知谁留下的木屋,残破无比,乍看之下,便知道多年无人居住了。约莫有路过的猎户,用绳子晒了两三张兔皮,又忘了收,兔皮已经皱成了一团黑麻。
在伏虎林的南面,还有一条流淌的溪河。河道不宽,刚好可以用来作生活的水源。
至于那埋坟地,则在伏虎林的边上,多年被雨水冲刷,已经有不少碎骨,被冲了出来,裸露在外。
邢秋几个娃儿,已经吓得哭咧起来。
圆生借了一张干净的白布,并没有嫌弃,循着埋坟的地方,开始拾骨。每拾到一块,他便会好一番的诵经。
待拾得多了,圆生又借了一块白布,不顾烈日与喧闹,继续拾骨诵经。
“他怎的……这些原先都是贼人。”邢小九看得糊涂。
“已经往生了。”
吩咐完庄人,陈景走了过去,和圆生一起,连人循着埋坟地,一路拾骨。每每圆生停下诵经的时候,陈景便退到一边,双手合十。
直至天色落下,埋坟地里的碎骨,以及各种狼藉,才算清理了干净。
诵经超度后,圆生站了起来,这一次,终于认真地看了看陈景。
“施主面有宝象,又生了一轮法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