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这个人反复无常,想要甄别话的真假难度很大,尤其是关于楚六指的那部分,虚实难测。从警多年,白中元跟太多的犯罪分子打过交道,他可以确定一点,截至目前的所有证词都是真实的,这是直觉也是经验。
然而大多数时候,真实并不意味着就是“事实”,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全部都会转变为谣言或者传闻。从这个角度去看,涉及到楚六指的那些事情又都会成为假象,至少当先并不具备深入追查的价值。
话题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白中元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然转念一想便洞悉到了薛东话中的真意:“我做个大胆的猜测,你之所以说是因为我,根源其实是在邱宇墨那里,他提醒过你对我多加防备是吗?”
“没错。”薛东点头。
“不不不,这个理由根本就说不通。”谢江插嘴道,“既然邱宇墨提醒你要防着中元,那为何你还要亲自动手杀了他,这样暴露的风险不是更大吗?完全等同于自露马脚,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是这个道理。”白中元也想不透其中的关键。
“你们只听到了我说邱宇墨提醒防备着白队,又没说他是怎么提醒的。”薛东面色有些后悔的说道,“其实,是我上了他的当。”
“此话怎讲?”谢江追问。
“我倒是猜到了一二,你被邱宇墨算计了。”白中元目光闪烁,“他的确提醒过你要对我多加防备,可在这提醒当中却又设下了一计,而直到他身死之后,你才领悟到原来已经陷入了困局之中?”
“完全正确。”薛东深深点头,“邱宇墨身患肺癌命不久矣,找到我提出做一笔交易,我确保在他死后不会动柳莎,而他则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帮我设个局,目的就是利用诡局来掩饰勾结到一起犯罪和后续潜逃的事情。”
“什么诡局?”
“制造介乎于他杀和自杀间的命案现场。”
“定时装置、便携式音箱、活动的钢筋和自制重弩吗?”谢江追问。
“是的。”薛东干脆的回应,“那样的死亡现场,的确会存在他杀的痕迹,但如果警方为了“政绩”稍有放松,勘定为自杀也是成立的,而那样也就撇清了我们与邱宇墨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个局,不仅能够试探出警方的态度,更能摸一摸警方的实力,毕竟后续我们还有着一系列的计划要实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白中元狐疑。
“当时我也觉得扯淡,可邱宇墨却说如果后面要继续犯罪的话,这便不失为一条妙计。因为当时我们已经开始涉足违禁品的贩卖了,贩卖毒品不同于拉皮条,失手被捕的后果我们都一清二楚。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倒不如按照邱宇墨所说的去办,先不说能不能糊弄过警方,至少发生命案后会吸引警方的注意力。退一步讲,就算没有蒙混过关,警方还是将案件核定为了他杀,也依然等同于向我们传递了赶紧潜逃的讯号。”
“这个道理倒是能说通的。”谢江点头,望向了白中元,“根据结果反推,邱宇墨的这一计的确是奏效了,至少在张大根死亡之前我们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甚至连目标都未能锁定,确实达到了混淆视听、争取潜逃时间的目的。”
“嗯。”思索少许,白中元认可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但这必须有个前提,你们已经开始计划潜逃的事情了对吗?”
“是的,从碰触到违禁品之后,我们就有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盘算。钱很重要,可命更重要。”薛东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我甚至已经在着手联系偷渡的事情了,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那你是怎么悟出来邱宇墨的提醒中暗藏算计的?”谢江还是好奇这点。
“很简单,因为他杀痕迹的存在,本身包含了暴露的风险。”薛东说完,叹了口气,“其实说到底还是邱宇墨在提防我继续打柳莎的主意,倘若我真的那么做了,根据案发现场的痕迹警方终究会找到我,这个时间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但不管长短,终归是能够将柳莎解救出来的,这便是他设局的初衷。”
“嗯,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确是被阴了。”谢江点头。
“陈少华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邱宇墨的事情弄明白了,白中元便转移了话题,“那起车祸是偶然还是必然?”
“我说偶然,你们信吗?”
“不信。”
白中元和谢江同时摇头。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那晚开着陈少华的车将崔伟抛尸之后去偷偷更换了劣质的制动液,也就是刹车油。”
“更换了制动液?”谢江皱眉,“为什么不是完全放掉?”
“不能放,放了陈少华会发现的。”薛东笑笑,“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远没有到不加防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