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一个穷孩子,没人知道我是谁,
但在我的心中,却燃烧着诗的火焰;
它驱使我勇敢地走进这个喧嚣的世界,
虽然我孤身一人,虽然神远在天堂。
是诗把我引领到丹麦国王的面前,
我只觉得,自己站在父亲的眼前,
他让我的心中不再缺少勇气,还给了我一双让思想去飞翔的翅膀———
我把心底的歌,送给我的慈父;
当我跪在您面前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王冠,
在我的眼里,那是慈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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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父科林(1)
1830年左右,那种对父爱的憧憬已经在安徒生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1822年到1827年间,他在自己的习作中一次又一次地提到,他渴望着,梦想着,自己能步入一个大家庭,而这个大家庭的统领者则是一个无所不能,但却和蔼、公正、被自己称为“父亲”的长者。其中包括一篇在1827年春天回到哥本哈根之后创作的文章,此后,他就成为科林家的常客,在文章中,他把自己想象成科林家一大帮兄弟姊妹中的一员,他写道:“让亲密的兄弟之情拥抱我们,就像耶稣拥抱他的使徒。”
值得一提的是,安徒生的母亲一直生活在欧登塞被黑暗笼罩的破屋子里,她的周围,同样是和她一样年迈衰老、疾病缠身、每日只能以酒度日的乞丐,她最终在1833年去世,而在母亲去世的5年之前,安徒生却早已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可怜的孤儿,这种栖身于大家庭的渴望已经彰显无遗。在这篇文章中,他几乎从未想到欧登塞和他的母亲,最近几年,他写给母亲的信也越来越少。相反,他在辞藻华丽、冠冕堂皇的课题习作中,总是以对这个快乐家庭的赞颂作为文章的结尾,而其它部分也只是选择了那些本来就没有家的孤独者,比如耶稣和使徒,他曾经这样写道:
如果我们被孤苦伶仃地遗落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父母长眠于地下,而我们———既没有家庭,也没有引领者,只能在这个平凡的生活道路上艰难跋涉,于是,使徒也许可以成为我们效仿的例子。和我们一样,他们也被朋友和父亲所抛弃,但他们却笃信,自己是尘世间永恒基业中最强大的砥柱……心怀真诚、仁慈、脆弱和忍耐,让我们追随着神的使者;我们本应成为一个大家庭,正如基督教徒的初期。于是,我们会像亲兄弟那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与神、上帝和耶稣愈走愈近。
乔纳斯?科林是一个完美的慈父般的人物。在丹麦社交圈内,他是一个举止高雅、颇有影响力的人,但生活的快乐,并没有让他迷失自己,无论是在管理自己的大家庭,还是他的财产方面,科林都显示出足够的理性和才智。与安徒生生活中的另一位父亲般的人物,我们将在第8章谈及的奥斯特不同,乔纳斯?科林绝对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温和谦逊的奥斯特总是在纵容着安徒生的天赋,而与之相反,繁忙而注重实效的科林却一直对诗人在人格发展方面严加要求,但是,对于安徒生那与众不同的秉性及其超乎寻常的发展空间,乔纳斯?科林也并非视而不见。
正如上文所述,科林出生于启蒙运动期间。早在16岁的时候,他就进入了大学,3年后,也就是1795年,乔纳斯?科林获得法学学士的学位。当时,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进入了父亲经营的彩票公司。与此同时,他还在很多大学授课,其中涉及哲学、数学、物理、天文学、植物学和地质学。这是年轻的科林独特之处,当然,也是那个时代最鲜明的特色,它是法国大革命和丹麦君主专制政体下斯特鲁西民权运动的产物———在这种大环境下,这位年轻的法律大学生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向农民传播知识的一种方法》。1794年,这篇文章发表在一份名为《丹麦观众》的报纸上,文章表达了这个18岁的学生对于普及基础教育、“提高淳朴的农民阶级文化知识水平”的主张。例如,年轻的科林建议为农民修建一座图书馆,开办一种面向大众的、通俗易懂的小报,每周两次以教育专刊的插页形式,刊登在当时最受欢迎的《生活信息》上。
乔纳斯?科林在1800年左右又写下其它几篇文章,这时候,他已经成为一名赫赫有名的翻译家和作家,同时也是“德莱叶俱乐部”的一员,经常和奥斯特兄弟、敏斯特、亚当?奥伦施拉格、亨里奇?斯蒂芬斯、克努德?林恩?拉贝克等文化界名人在一起交流思想。这些文章既包含具体的法律问题,也涉及普遍性的道德伦理观念。正是在18世纪90年代这些年的求索和思考,为丹麦黄金时代造就出众多传奇人物之一的多面手———乔纳斯?科林,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他处世圆滑,擅长外交,在1800年到1850年期间,他成为一名尽人皆知的官员和社会活动家,作为商人、农民、作家等各种社会团体的代言人,无论在谈判交涉,还是发挥社会影响、发起社会运动等方面,他所具有的能力都令人叹服。身处君主专制政体国家机器的重压之下,乔纳斯?科林依然在不辞辛苦地奔波于丹麦社会的各个阶层以及每一个角落。从1800年到1850年,人们似乎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他那精神饱满、奔忙不止的身影,在这场让世人难以忘怀的思想革命和社会活动中,我们始终可以看到这样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所限,于是,他总能以最有效的方式去指导自己的实践,从而找到一切问题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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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父科林(2)
1802年,年仅27岁的乔纳斯?科林已经成为当时艺术基金会的秘书,19世纪20年代,该基金会为安徒生的求学提供了大量资助。这也使得安徒生在19世纪30年代初期就实现了自己的旅行之梦。在担任基金会秘书职务的30年之后,科林把这个职位又留给了他的儿子———爱德华?科林。在19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期间,乔纳斯?科林还曾经长期担任皇家剧院的财务经理。一旦有哪位顾问对一部新戏剧的质量感到满意,他就可以投下决定性的一票。乔纳斯?科林年纪轻轻就占据了这两个在丹麦文化生活中极为重要的位置,这使得他有机会与当时最伟大的丹麦艺术家和学者建立起不同寻常的私交。在19世纪20年代的君主专制统治下,乔纳斯?科林对于艺术和经济两者的结合所发挥的作用,对于今天众所周知的丹麦黄金时代来说,其重要性是无法估量的。它意味着,19世纪的哥本哈根,是众多艺术家与科学天才、杰出人物云集的地方,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举世闻名,即使是现在,他们依然是整个丹麦乃至丹麦人民的象征。克尔恺郭尔和安徒生便是其中的代表。
而在19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期间,另一位慈父般的人物张开双臂,纵容、呵护着安徒生天性中所固有的一切天真和烂漫,他就是奥斯特。奥斯特知道,这正是安徒生天分的本源,于是,他希望能够通过不断的肯定和鼓励,让这朵天才之花尽情绽放。而另一方面,乔纳斯?科林却认为,自己的职责就是约束安徒生的天性,让他回归到尘世,趋于理性,植根于现实的生活。冷静的头脑、自我控制的能力,当然也包括让沸腾的血液变成冷血的能力,也许是科林在安徒生的教育上所做出的最大的贡献。显然,这个敏感的年轻人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抚慰和关怀,有的时候,他也需要一个严父,在自己冲动的时候当头泼上一盆冷水。相比其它人对安徒生的阿谀奉承,科林总是在以一种极为含蓄的方式,让这个年轻人不断地反省自己。对于像科林这样的一个显赫人物,他的沉默肯定会让安徒生感到局促不安,但是,对于正步入成年的安徒生来说,这比任何其它方式都能够塑造和打磨自己。同时,这也激发安徒生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诗歌、故事、剧本和小说。这些作品以各种伪装打扮和些微的粉饰来掩藏,其内容常常所指的是“大家之家”———这是安徒生对科林一家的称呼。
1827年,在离开西蒙?米斯林的学校之后,安徒生所需要的不仅是一个保护者,同时也是一个可以约束自己的权威者,或者说,是一个新的奥斯特和科林,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心智和性格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出于这个原因,对于安徒生来说,在19世纪30年代早期,由于他还依赖于来自科林家族进一步的支持,因此,向科林表白自己对这个家庭的爱戴、感激和忠诚,也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每年的1月6日,安徒生都要为乔纳斯?科林写一首生日赞歌,这个传统几乎延续了30年。每当科林的生日那天,所有亲戚围坐在这个一家之长的身边,为这个“让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核心”献上自己的礼物,这是安徒生在1854年第一次为科林创作生日颂诗中对科林的称呼,在诗歌中间,围坐在桌子周围的子女们将齐声朗诵庆祝之歌:
是您,赋予我们新的生命,
您,是我们的领路人,
您,站立于大家之家,
是我们最珍爱的财富。
毫无疑问
是您,让这个家庭每一天都沈浸在无限的荣耀中,
每一年都陶醉在无数的节日里。
生日快乐!1月6日———
它是我们一年中最美好的一天。
除了这些生日颂歌之外,从19世纪20年代初开始,一直到他1861年去世,乔纳斯?科林还会经常收到一些定期的汇报和表彰证书,这些都是对这个儿子的勤奋、聪慧所给予的肯定,其间也会夹杂着一些活生生的证据———安徒生的名声无论是在丹麦还是在国外,都在与日俱增。而在安徒生自己看来,后者则是最好的证明,它说明,腓特烈六世的投资已经开花结果。1845年到1846年间的冬天,就像一个骄傲的儿子一样,安徒生在柏林给这位“慈祥而善良的父亲”写了封家书,当时,他在德国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相比较安徒生的祖国而言,德国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接纳丹麦人: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