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已是彻底地不再有别的心思,把自己看作了是义军的一员。
打张须陀时,他受的主要是内伤,不太好养,直到新近,他伤势才算痊愈。
徐圆朗的消息传到后不多时,又一个重大的消息传来。
却是占据南阳的卢明月,分兵向东略地,其部的势力已至淮安、汝南、汝阴等郡,兵锋逼至淮北,或因受窦建德称王的影响,卢明月因也自称为王,号为“无上王”,而原在河北的王世充部,因是南下,根据终於打探得来的有关其部官兵的最新情报,估摸是将赴南阳讨他!
高曦便立即求见李善道。
李善道亲出帐外迎接,挽住他的手,与他并入帐中。
分主臣落座。
李善道笑道:“沐阳,你伤势才好,不多休养,这么冷的天,你乱跑作甚?”
“郎君,自破张须陀以今,已数月之久,却为何我军迟迟未有进战,一直待在荥阳?”
李善道摸着短髭,笑着说道:“怎么?沐阳,你伤才好,你就待不住了?”
“早就听说,蒲山公议取兴洛仓。郎君,怎么议到现在,还无动静?”
李善道说道:“沐阳,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言来,说与我听听。”
“郎君,曦之愚见,现已到可取兴洛仓之时!”
李善道说道:“哦?为甚么这么说?”
“俺这段日子,虽在养伤,可也有所闻听。取兴洛仓之此事,所以到今尚未付诸行动,是因翟公对此颇有疑虑之故也。翟公此前的存有疑虑,曦以为,的确也有道理。
“不错,先乃杨义臣,继为王世充,相替接踵,统率大军,攻伐於河北,那个时候,我军若有轻动,确然是极有可能会招致来杨义臣、王世充的来攻。可而下,杨义臣已被召回朝中,闻讯,王世充亦统其部,奉旨将往南阳,击卢明月。是我军现若往取兴洛仓,已无外忧!
“郎君,曦之愚见,现下已到我军攻取兴洛仓的时候了!”
李善道说道:“现已到攻兴洛仓时?”
“对呀!郎君。卢明月占据南阳,众号四十余万,王世充其虽善战,今往讨伐,亦必难一战而胜。可以想见,王世充与卢明月的这一仗,定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或至少也将会是延续一段时日的大战。在此期间,王世充必然无瑕顾及我军。郎君,此不正我军攻取兴洛仓的最好时机么?现若不即往攻之,等王世充击败了卢明月后,转而南上,定来讨我。至其时也,兴洛仓别说再攻取之了,荥阳、襄城、颍川等郡,在下担忧,我军怕是也难再据守!”
李善道起身到帐中,负手踱步,说道:“沐阳啊。”
“郎君?”
李善道说道:“你的这番分析,很有道理,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的,可是……”
“可是?”
李善道说道:“可是翟公,他不这么想啊!”
“郎君此话怎讲?”
李善道说道:“就在昨天,我往谒徐大郎,谈及取兴洛仓此事时,徐大郎与我的意见,都与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一致。可徐大郎同时也说了,这些话,蒲山公已都向翟公说过了,翟公却依然是心存狐疑!沐阳,你须知晓,翟让所虑者,不仅是前之杨义臣、今之王世充,他所虑的,还有洛阳的数万驻兵、虎牢等地的裴仁基等部!……张须陀余部的消息,你也已知了吧?”
“听说了,听说是朝廷降诏,令张须陀余部皆改受裴仁基调令。”
李善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裴仁基亦隋室的河南道讨捕大使,张须陀的余部,包括东去到梁郡的贾务本所率之部,现也都已去了虎牢,改隶到了裴仁基帐下。洛阳不提,只裴仁基帐下现就兵马数万。翟公部与蒲山公部合兵,我军现也不过数万能用之兵。翟公因是怀虑!”
“瞻前顾后,焉能……”高曦咽下了“成事”两字,蹙着眉头,攥紧拳头,摇头说道,“唉,翟公若竟是一直怀有疑虑,迟迟不能下取兴洛仓之决心,郎君,大好时机势必将逝!”
“沐阳,你也不必为此太过焦虑。”
高曦心中一动,上下观望李善道,猜测说道:“曦视郎君,似不很着急。莫非郎君已有定策?”
“我已有定策?我是甚么人?”李善道哈哈一笑,右手举起,大拇指、中指往中间捏了一捏,只留出了一小块儿的空间,笑道,“咱瓦岗义军中,多少的大头领?我无非是个小小的郎将,说不得话,当不得数。沐阳,我就是着急,又有何法?至於定策,我更是谈不上。不过……”
高曦问道:“不过?”
李善道步至高曦案前,俯身低语,说道:“不过,沐阳,我可笃定,一定有人比你我更急。”
“郎君是说?”
李善道直起身子,背着手,踱回主位坐下,拂袖抚膝,说道:“并且此人,也一定会比你我有办法。沐阳,我等皆能看出,现是我军取兴洛仓之最好时机,难道此人,他会看不出么?”
此人是谁?毋庸明言。
当然只能是李密。
高曦若有所思,说道:“郎君的意思是,翟公那厢,自会有此人想办法把翟公说服?”
“若我料之不差,此人说服翟公的办法,或是已有!沐阳,你且待之,把你的伤完全养好,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日,也许攻兴洛仓的决定,翟公就能做下,我等就要进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