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呵。”宣纶怅叹。
这只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啊。
我刚刚想开口提醒宣纶,却看到他抚上了琴。
他不会不明白的。这些胡编乱造,能提供他谱曲需要的冲动和感怀就好。
三十
“早,穆炎。”系着外袍衣带,拐出屏风,一边微笑道。
“早,公子。”穆炎俯身三十度,答。他照例一身黑色坐在墙角老位子上,地上夜间他睡卧用的地铺已然收拾妥当,也不知他起来多久了。
由着梅蕊替我簪发,得了穆炎那三个字,心里颇为知足,也就安安静静坐在镜台前,不再东思量西思量。
相较于床侍,我和他都更倾向于上下关系。虽说这一概念于我于他,肯定也截然不同,千差万别。他执意不再睡床,我也不好强令他。只是,他若想像以往那样和衣歇在梁上,我又哪里会松口。折中的结果,便是地铺了。
所幸梁府被褥都厚,他也不是老弱之身,何况不过暂时之计,权且这般吧。
至于那个“早”字……
他打地铺的第一晚,次日起来第一回和他说“早安”,他竟愣了半天,而后跪到一边,来了句,“属下无知,请公子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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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今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下午,宣纶照例过来。
不过四五天,他竟已将后面续的段四改完,合着段三段五,与前头的残谱融为一体。
看他这些日子熬的,下巴好像都尖了。司弦司墨怎么照料的他们家公子,还是我把穆炎养得好。
习了琴,宣纶试弹了一遍来听。一曲末了,我拊掌赞叹。听听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拍手,斜斜瞪了眼一声不响坐在一旁的穆炎。
顿了两三秒,穆炎老老实实拍手。
——这还差不多,哪有免费听完了这般的好曲还不给称誉的。
“宣公子琴技已臻入化,至此,残谱便是有了后续,成了完曲了。”
“宣纶惭愧,多亏公子连日来提点不断。”低头看着琴,宣纶绽出一个如释重负,堪称明媚的笑,而后想到什么,又道,“其实,结尾之处宣纶尚有另一续,窃以为尤胜这曲几分,只是不合庆喜之用。”
“哦?”我大敢兴趣,“弹来听听?”
宣纶点点头,抬手,抚弦。
曲由段四末尾开始,激越辽广,翩飞壮丽之后,转的却是惨烈的伤意。
说真的,这段续的,的确比刚才那段好。宣纶年级虽轻,身份所至,晦暗凄苦的滋味,恐怕知道得比那欢乐恬然的,要多。
只是,这也太悲太伤了。除却暴风疾雨不提,竟有杜鹃啼血,热红遍野的凄切绝望。
“宣公子所言不虚,此段的确艺高一筹。”
“不瞒公子,这是宣纶一好友所作。”
“不知宣公子这位朋友安在?若是方便,何妨请他鉴赏一二?”
“他唤作堇青,长我六年,如今已归于尘土。”
“……”看着宣纶黯然的面色,我迟疑了下,开口,“在下尚有仙鸟奇闻一桩,宣公子可愿一听?”
这几天,天天讲故事……
“宣纶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