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为了有个照应吗?我有时觉得特别孤单。找个床上床下做伴的。”
“目的不纯。临时性伙伴。”
“管他呢,等我有钱了,我将来非得找一个特别帅的靓仔,然后结婚。”张小莉傻傻地想痴痴地笑,脸上的大酒窝现出了几分小女孩的可爱。“四毛子,你是不是真正的女人啊?要不你怎么不想这事儿?”
“你才不是人!”提娅打了一下张小莉摸到她胸前的手。
在这方面,张小莉是一本厚书,而提娅仅仅是一个薄薄的白皮小读本。
隔壁的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随即传来一阵流水的哗哗声和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但不知为什么,没过十分钟,两个人又开始了斗嘴,男的声音比较大,女人的有些尖细,但相对弱一些,因为他们说的是浙江方言,所以提娅没听懂一句。她忽然感觉有些悲哀,刚刚还是天作之合恩爱缠绵的一对,转眼就成了冤家对头。
提娅想起身,但是眼皮像是有胶粒粘着一样,她用双手使劲地扒了一下眼皮,终于迷蒙间发现已是满室晨光。
站在镜前提娅发现自己的眼皮有些浮肿,想必是酒喝多了,她懒懒地用双手将头发向上拢起,就在举臂的一瞬间,她的乳房因为手臂肌肉的牵拉发出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硬硬的,乳房好像充了水肿,虽然丰满尖挺,但是却娇柔得不能碰一点。
提娅的身材遗传于那个特有的民族。俄罗斯的少女在世界上素以美得炫目出名,无论是那个搞体操的霍尔金娜的古典高贵还是那个打网球的库娃的性感时尚。冰美人和火美人,都曾让好多热血男儿梦驰神往,却又不可企及。
曾经有一位客人拿提娅开玩笑,说:“四毛子你可千万别结婚,否则你就可能成为重量级的俄罗斯大婶,太可怕了!”
提娅说:“没有俄罗斯大婶,哪有我?”
客人说:“我去过俄罗斯,见过你们亲戚,呵,你猜那腰围有多少?”
那位人高马大的客人伸开双臂,做了一个环状,然后说:“好像还没够到腰眼。”
提娅笑,说:“你抱人家了?”
“不用抱,我是搞服装生意的,我一伸手就知道她的腰围。呵,真肥。”
提娅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也从来不用束身的腰带一类,她的凹凸有致的S形体线曾让好多娱乐城中的女孩子羡慕不已,也曾有一位很斯文的先生抑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偷偷地对提娅说:“你知道你这个身材最适合做什么吗?”
提娅不解地问:“做什么?”
那个男人低声说:“做爱。”
提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提娅开始蹲下身用抹布擦那已经剥了漆的红地板,偶尔会有一只无名的小小虫爬出来,慌里慌张的逃命去,提娅任它逃走。这是一栋老楼,当然还没有达到年久失修的程度。可能是因为它的陈旧,提娅更显得喜欢。尤其是躺在那雕着几颗花的褐色的木床上,看着房主人留下来的那带有八十年代烙印的木制衣柜,提娅总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相对而言,她觉得这里更像一个家,宁静拙朴而淡然。有时她喜欢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穿着纱质的睡衣在屋子里随意舒展着身体,或者是像小时跟着妈妈学跳舞那样,把脚放在窗台上压腿。家成了一个舞台,只有她一人独有。她像一只翩然的刚刚破茧而出的蝶,抑制不住想飞的欲望。她会把自己在屋子里折腾得气喘吁吁,最后坐在地上。但今天提娅只习惯地伸了伸腰就感觉特别的累,而且胃里仍是昨晚的那种胀满的感觉,偶尔地会冲上一股酸酸的东西,等她冲进洗手间面对马桶时,那种感觉忽又消失了。
头顶上那串美丽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离开了深海的贝壳,美丽依在。提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机去拨弄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不在服务区。
也许他正在上班的途中,提娅想。自从上次从他家回来,提娅只见过他两次。
他憔悴得很厉害。他说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他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结果。他告诉提娅,这种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还是静静地等等,毕竟自己是独生子,这么多年来,父母亲对他给予了很高的期望,自己虽然出过国但实质上还是那种不能背叛传统家教的那种人。
“我还上我的班吧。”提娅主动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他沉默不语。
提娅重新蜷回床上。她忽然对床有了一种深深的依恋。她轻轻地用指头抚着床单上的那丛牡丹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低头采摘了一束美丽的山花向山冈跑去。那里有一位年轻的母亲正挥着手中的白丝巾,白丝巾美丽的弧线随着风儿轻扬在蓝天下,母亲白皙的面庞似一块凝白的玉,渐渐地近了,那面孔越来越清晰,是另一个提娅。
女孩子跑着……跑着……前面忽然突现了一条河,因为跑得太急,女孩没有收住脚,一头扎进了河里,她的黑色的头发在水中变成了一丛浮游的水草,随着水波忽隐忽现,最后被旋涡沉吸拉住入了水底。
散落的花儿在河面粼粼的涡光里泛着血色的光。
那年轻的母亲狂奔而来,拍打着河岸在哭,直哭得声嘶力竭,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