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静礼貌的点头,沉下心来想了想,向着虚无疾的背影施了一个大礼:“无常叔叔是师尊的至交,亦是道静的长辈。此次满门被害,道静自会将此事查清,为他讨回公道!请前辈放心,道静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无论如何请给晚辈半天的时间,待确定了师尊的安危后,定然带领天台山部众即刻赶回!”
虚无疾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裕宫主,意思是由他来决定。
道静站的笔直,施礼的手一直未放,神情执着沉声道:“请宫主成全!”
裕宫主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道静的肩膀:“玄逸上仙昨日清早已去看望过你,可能你并不记得,但他目前确实已转危为安。近日休与天牢神官轮换,周遭五百里内尽皆封锁,即便我放你出明水,你也无法回去,不如先在宫中休养几天?”
虚无疾插嘴道:“天愚被换了?怎么回事?”
“他私自禁锢天台山,南岳神君与衡山神君均上告北帝处,碍于仙家颜面,北帝已将他贬去酆都。”
“有这事?那这边是谁接手?”
裕宫主随口道:“马明生,”便不再理他了。
看着道静神色颇有不甘的站在一旁,料想他心必不会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恐怕一时答应了还要再想办法离开。他沉吟片刻道:“你且随我进后殿,我有几句话问你。”
后殿朴素无华,一切用具皆是半旧,道静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泛黄的丝帛上云雾弥漫,半掩住山峦的轮廓,一片素色之中,隐隐有红霞散布山腰,环绕着一湾碧水。寥寥几笔写意,清雅静极。
裕宫主循着道静的目光看去,微微笑了笑道:“如何?”
“意境悠远,是您画的?”
“故人所赠。”裕宫主疲惫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似乎很熟悉。”道静一时也分不清这种熟悉感是来源于画中的景色,还是作画的笔法。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此刻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回去。
“宫主有什么话请问。”
道静不肯坐下,裕宫主也不坚持,只是关切的问道:“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谢宫主关心,已无大碍。您的身体也有不适当多休养,晚辈不才让您挂心,实在有愧。”
裕宫主轻笑着点了点头,他问道静:“你的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不如说出来与我听听?”
道静心里微讶,他沉吟道:“晚辈之所以来到明水河畔,乃是因为感知蛟龙气息的灵符落入此处,究竟为何,还请宫主指点一二!”
裕宫主忽然笑了,却问道:“你就不怀疑鹿箭他们两个?”
“并不怀疑。”道静微笑道:“鹿箭一派单纯,让人感觉亲近。端木偿扬年少意气,也不是心机深重之人。他们两个历尽辛苦找寻我、照料我,我虽不是很了解原因,但这份恩情实在厚重。”
“那你便善待他们两个吧。”
道静郑重道那是自然。
“至于你的疑惑,我可以为你解答。你方才已经亲身体验了我同尘宫的咒禁,此咒禁乃是非常之时保护同尘宫的一道屏障,任何灵体进入明水的范围之内都会被感知,有企图靠近者立即就会被吸取灵力。法力高强之辈尚可逃脱,但若是符咒一类则被吸纳化为咒禁的一部分,这并不是蛟龙的缘故。”
裕宫主停了停,见道静安稳如常,并未露出焦躁之色,只是静待他的未尽之语,显然心里已经认定自己与蛟龙一事有所牵连。
他才重新开口道:“明水河畔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就不再重复。蛟龙现在被关在休与天牢,原因有二:一是天台山被禁之时,他私自逃跑;二是南郡遭屠戮之时,他在那处出现过,且有幸存者指证他为凶手。这第一条是天愚擅作主张,他已经因此获罪,蛟龙这一项罪责可以免去。但第二条确实有些麻烦。我不清楚南郡发生的事,好在鹿箭两个却是亲身经历过的。加之新调任的神官马明生资历很浅,且听闻此人颇为心软。他原是钟山山神,可碍于岳父烛龙在钟山的威望,宁愿四海游荡也不愿与之争权,前段时间也曾帮助过鹿箭他们。你或许可以请鹿箭带你去休与山走一趟,设法洗脱蛟龙的罪责。”
和裕宫主思虑周祥,本该采纳他的意见 。但道静对他的用意却有些疑惑。同尘宫与天台山素无往来,更谈不上交情,为何对自己如此关怀?
心里虽这么想,道静却依然点头应承,只道一切问过师尊再说。
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如玉树亭亭,虽出身高贵,却谦冲有礼。看着他的样子就如同看到玄逸上仙。那位上仙如道静一般大的时候,也该是如此风采。几百年时光倥偬,经历多少人事变迁,见到亲手带大的孩子长大成人的模样,玄逸上仙又不知该如何感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尽心护持、为之筹谋也当有度,总要让孩子自己历练一番,日后才能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譬如玄逸上仙一般位尊权重,想必将来那偌大的基业都要交给道静,可继承者如眼下这般离巢幼鸟之状是不行的。
只是想归想,裕宫主此刻已是精力不济,见道静这般坚持索性让他自便。
“要前往休与山可派人护送,若是想回天台山则尽管试试。”
鹿箭与端木偿扬在玉枢殿外眼巴巴的等了半日,忽见殿门缓缓打开,急忙围了过去。
端木偿扬已经接受过鹿箭的教育,自己在这也做了半天反省,心里已经准备好了道歉和安慰的话。见道静走出来,冲上去就是一个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