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时澈在心里默念道。就算是只看见一个背影,他也能如此准确的从成千上万的人群里一眼将她认出来。
时澈苦笑了一声,可是认出来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决定了,他还记得走的那天,自己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旁边的人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散去,云杞这才缓缓起身,她看见了已经远去的背影。
他依旧安然,就够了。
云杞在这几个月内已经慢慢熟悉了言府的大部分事物,现在夫人已经不再经常出面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在处理,至于一些不能直接处理的事情,她就交给封凌。
她每天都在忙碌,可能是忙碌让他已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可是再麻木的心,再次被血淋淋的现实击中,还是没有办法装作无动于衷。
云杞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着水月阁的方向走去。她得赶在时澈回来之前去一趟水月阁,不然在那里遇见他,只会徒增尴尬。
“柳儿,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白芷大老远就看见了云杞,平日她都是忙得脱不了身,今日难得看见她,难免有些兴奋。
“嗯,七月呢?”云杞没看见七月嚷嚷着来接她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郁轩不是回来了么?那傻丫头老早就去会友镖局等着了!”白芷一时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说完才想到时澈也和郁轩一起回来了,又怕伤了云杞。
“嗯,是该高兴的。”云杞面带微笑,似乎已经不再介意。
“小姑姑,小姑姑你来看可儿么?”可儿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倒是和七月学的更调皮了,但是这样也好,好过要为自己的身世伤悲。
“对啊,最近几天可儿乖不乖啊?”云杞蹲下来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笑着问。
“当然乖啦!可儿最近还和奶奶学了很多诗词呢!”她嘟起可爱的小嘴,似乎是想要云杞的夸奖。
“真乖!可儿,你想不想和小姑姑一起住?小姑姑带你去小姑姑家好不好?”今天她来就是想要带可儿走的。
虽说现在的言府的确是不适合可儿,但是一直这么麻烦白姨也不可以,况且,白姨年纪大了,也不能一直照顾她。
“你是来接可儿走的?”白芷虽然每日被着小丫头弄的头晕眼花,但是一说要走,还是有些舍不得。
“对,不能一直这么麻烦白姨,再说,这孩子始终还是河池的孩子。”
这么久了,云杞也不是没有派人去打听过,可是河池就像是一块沉入大海的石头,杳无音讯。也许他是故意要躲着,这样就算是藏身于长安,她估计也没法找到他。
“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言家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我也不好挽留。但是你记着,若是可儿在言家受了什么委屈,你就把她送回来。”白芷爱怜的看着那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能再受什么苦难了。
“嗯,我会好好保护她的。”云杞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白姨,时澈回来了,以后我就不能常来看你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傻孩子,你们两个啊!唉!”白芷叹息道,所谓天意弄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白芷也只能叹息了。“白姨有空会去探望你们,不必伤感。”
以后时澈回来,言府的事情自然就是交给他去做了,云杞已经想好了,她就在那深宅大院里,与可儿相依为命吧!
自古红颜若不是浪迹天涯,就是在深宅大院中了此一生。云杞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这样的命运,她的人生应该是自由的,可是如今,原来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果。
也罢,她认命了!
晚宴过后,时澈才回到言府。他想要见她一面,可是又不想,见了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说。
他换掉了一身的戎装,穿起平日里经常穿的暗蓝色丝绸夹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似乎没个尽头。
院子里都是一片雪白,时澈回来时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掩盖了。
他站在屋檐下面,看着云杞的小楼被染成白色,上面的铃铛还在叮叮当当作响。
“这样大的雪,倒是不常见。”阿玉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壶酒。
“对啊,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时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院子里的莹莹白雪。
“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阿玉给他倒了一杯。
“不了,刚刚在宫里,似乎有些醉了。”
“嗯,喝酒伤身,少喝为妙!”阿玉说着,自己却将那酒吞了下去。
“你还没去见她?”阿玉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见了。”
“听说,她带了那个小丫头来,你可以去看看。”阿玉在给他找一个借口。
“改日吧,自有见面的时候。”
可是,时澈不去见她,有人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