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眼睁睁瞧着男人倒在自己面前,那里刚巧是滑雪道,不算陡,可依旧有点坡度,他倒下的时候身体失去自控能力,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她尖叫一声,反射性去拉他,可惜力道不够,也跟着一同跌倒。两人一同摔在几米下方的平整处。
梁挽摔得有点懵,不敢松开他的手,她拽了拽他,颤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男人没有任何动静,苍白的面容半埋在雪里,眉梢也沾了些许晶莹,他这幅样子,就好像在冰雪里沉睡了太久,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
梁挽不停拍他的脸颊,她原本预料,陆叙会出来,结果竟然也没有。她只能自己跪坐起来,艰难地将他的头枕到自己腿上,一边放声呼救。
原先在附近滑雪的几个教练闻声而来,赶紧帮忙将陆衍送回了温泉酒店。整个度假村就配了一间小小的医疗中心,兴许说保健室更合理一些,尽管急救设施还算完备,但和常规的医院还是没法比的。
当值的医护人员例行检查过后,收起手电,摇头道:“对光源有反应,脉搏呼吸都正常,应该只是昏睡。”
梁挽急道:“那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啊。”对方很尴尬地笑了笑:“建议还是送三甲医院吧,我这里可能没法诊断。”
梁挽心急如焚,去前台问了陈显的房间号,匆匆忙忙去搬救兵。
不一会儿,乐薇等人也得了消息,商量过后没敢耽搁,当天傍晚就返程,直升机转去了就近F城的第一医院。
经过初步排查,他的身体状况无忧,就是有些低烧,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详细检查。
冬末初春临近季节交替的时节,流感肆意,医院里人满为患,挂针配药的就不说了,连住院大楼的床位都没有空缺。
事发突然,任你关系网再硬,也住不进一间单人病房,甚至,四人间都没戏,后来好不容易分来一张床位,还是在走廊上的。
陆衍躺在仅仅一人宽的病床上,眉心微皱,就连昏睡中都不太安稳。上头的白炽灯没有遮挡,明晃晃地打在他的脸上。下边垫着的床单泛黄,薄被里头的棉絮都露了出来,他身高腿长,根本盖不了多少。
走道上来往的患者及探病亲属络绎不绝,有些路过时,会好奇地瞅一眼这相貌出挑的男人,再嘀嘀咕咕一阵。
梁挽在这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
他那样子的人,就该恣意妄为,鲜衣怒马地活着,他不适合拥有脆弱的表情,也不适合这样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陈显办完住院手续回来,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惋惜道:“之前也没听陆总身体抱恙,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梁挽握着陆衍的手,勉强道:“兴许是工作太辛苦了。”
陈显叹了口气:“也是了,前阵子我看他天天加班到半夜三更,收到他邮件回复的时间就没有早于凌晨两点的。”
梁挽愈发难受,最近两周都没见上面,她每晚熄灯前会接到他电话,有时累得厉害聊着聊着就会睡着,他会在早上七点左右再喊她起床,这样算算,原来他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
她怔怔地站着,直到电话铃声打断思绪,声音源头是从被子下边传来,应该是陆衍的手机,帮忙取出来后,屏幕显示为【陆老头子】。
陈显也看到了,愣了两秒,从她手里接过,直接道:“陆董。”
梁挽知道应该是陆衍的父亲,在旁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将情况说一下,毕竟儿子昏迷不醒,总不能瞒着至亲。
陈显简单汇报了两句,对方显然是非常焦急,没有免提都能听得到那高出平时许多的音量。
结束通话后,他把手机重新交还给梁挽,“董事长一会儿派人来接陆总,说直接转院。”
梁挽诧异,心里觉得不妥,但想了想,毕竟他身上没受什么外伤,兴许他爸更清楚情况也不一定。
一个半小时后,陆晋明到了,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他就胡乱套了件风衣,最下边的扣子还系错了,完全没了往日上位者的从容姿态。
陈显迎上去,想开口,被他一抬手止住。
“没事,我都清楚。”陆晋明长长叹了口气,弯下腰去看陆衍的状况,再直起身时,他面上神色有了几分焦虑。
当初陆叙走后,小儿子便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记忆遗失,情绪反复无常,失眠噩梦,有时遇到特定的几重因素叠加便会失去意识,当初整整治疗了三年才变得稳定。
然而这都多久了,从陆衍十五岁至今,中途几乎没有复发过,怎么突然又开始反复。
陆晋明快绝望了,他年过半百,就剩了这么个继承人,若是真有个好歹,陆氏控股没了主心骨,家业破败,怕是到了黄土下面都无颜面对祖宗。
他焦头烂额,赶紧嘱咐一同前来的管家让司机把车开到大楼前来。陈显手里还拿着入院单据,见状直接塞回了口袋里,梁挽立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见陆晋明安排人推了轮椅过来,才鼓起勇气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