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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洋人也有好人下（第1页）

进了教堂，两个小娃娃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东望望，西瞧瞧，要不是多斯事先打招呼，不去到处乱窜才怪。

教堂的确很安静，教徒们端坐在一排排长条靠椅上，眼睛微闭，双手合拢贴近前胸，默不作声……讲台两旁站立着文文静静的修女，手捧夹本，虔诚地低着头盯着脚本低声地哼唧着……

两个娃娃还算听话，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祷告”，但他们默念的不是恕罪，不是忏悔，特别是神仙妹妹，她在想，要是用娃娃炮在这里轰一下，该什么场面？但她绝没想到，几年后，她还当真用大炮把这教堂轰了。怎么轰的，为什么要轰，读下去就知道。

做完礼拜，教士还未出场讲经，趁这稍作停顿机会，多斯想起小提琴e弦前两天断了，县城没买，估计在他教会的房间，应该找得到备用物，于是交待俩个娃娃说：“我去取件东西，别乱跑，一会儿教士讲经，你们可一起听听，我马上回。”

什么是讲经呀，两个娃娃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能是讲故事吧？神仙妹妹最爱听离奇故事，静下心来。

多斯一般住书院，因为与父亲关系紧张，平素很少回。父亲的茶室就在他房间隔壁，房间虽吊了顶，由于隔墙未筑上顶，隔音效果不太好，初时进门他没在意，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劲，有两个人的声音从隔壁茶室传过来，尽管声音很小，还是断断续续能听清，一个声音很熟，好像是教堂后勤总管刘老四，另一个声音很陌生。

“我在教堂见到了金童玉女，想办法把他们给绑了，岂不省事？机会难得。他们是乱贼的精神支柱……绑了就垮了，兵不血刃……”刘老四的声音压得很低。

“千万做不得，还不是时候。”这是陌生声音：“刚把尊朱清稳住，剿军不到，不可轻动，以免打草惊蛇……”

“也要防患未然，留有备手为好……我把十字架交给你，离此往北走六七里，有一座白马庙，去找我六弟，他认物不认人，手上有很多忘命兄弟，去与他商量，绑人的事，他内行……弋爷，还给你一个思路，康知县还有两个孙子，也是黄捕头儿子，还是那句话，绑了他们，就占了主动权。”

“这是敏感时期，牵一发而动全局，你说的，我会考虑，我会把握时机的。”

“还有，那个山货铺的伙记得多注意点，我观察了他许久，那人不简单。”

“我知道，他是尊朱清的侄儿，尊朱沐的儿子，是他老子放在潺陵镇的坐探。”

多斯越听越不对劲，心里一阵阵收紧：近段潺陵镇似有很多不法势力蠢蠢欲动，为何？他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教堂圣地，怎成了匪窝呢？

不行，这事得告知父亲。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事可与父亲有关？果真如此，这事就复杂麻烦了。他想来想去，一股强烈的正义感终于占据上风。无论如何，不能动我学生，不能动我那“小维娜斯”，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他们是娃娃，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能让娃娃买单。

又听一会，渐渐没了声音，感觉已离去，也顾不上再找琴弦，这才蹑手蹑脚闪出门。

来到教堂大厅，教士正在讲圣经，金童玉女看似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小声交流几句，其实呢，是在听天书，似懂非懂，故事情节听得懂，专用名词听不懂。他们正商量着，要求多斯院长，让他们也入教。特别是神仙妹妹，她也想做教士。教士一举一动，宛如玉皇降旨，多威风啊！

多斯原本想听教士讲经，因偶遇特殊情况，一刻也不想停顿，他担心娃娃们受到伤害，上前叫娃娃离去。娃娃们不愿意，但见多斯一脸严肃，头上还冒着汗，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好违逆。

出了教堂，多斯见前后无人，问神仙妹妹说：“你大哥这时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这段他很忙，难找。”神仙妹妹顽皮地回道：“多斯老师，找他学功夫呀？跟我学一样，你告我洋话，我告你功夫，还你情。”

多斯急了，认真地说道：“别啰嗦，快带我去，事情紧迫。”

神仙妹妹虽顽皮，因从小生活在特定的家庭，遇事也有正经的时侯，见多斯甚急的样子，知有正事，想了想，看看太阳说道：“这时分，可能在护镇团练武场。”

黄捕头果然在武场教武。见多斯找他，吃一惊。自从经过闹饥荒那次舍粥，多斯在他心目中建立了很好的印象，偶尔在街上照面，总要相互问侯，聊上几句，但毕竟没过深交往，前些天在县衙，当着金巡检面，不畏强暴，实话实说，主持正义，让他刮目相看，虽为神父儿子，看来不走一条道，对他多了几分敬重。今天突然专程找他，特别是非常时期，他感觉肯定有什么事要跟他说。

那时中国人与中国人见面礼节是相互拱手问候，晚辈见长辈是作揖，而外国人见面早已改革为握手以示招呼。那天他见过康知县与他拉手，算是见了世面，但要他去拉洋人的手，总觉不太习惯，感到别扭。然人家早将手伸过来，总不能失礼吧。不就拉拉手吗？鼓起勇气上前，一把抓住多斯的手，稍一用力，只听多斯“哎呀”一声叫，忙将手往回缩，脸色都变了。

握手，是表示欢迎，亲近，更是礼节。黄捕头这点理解透了，但理解过头了，以为手握得越紧，越是有热度，没掌握分寸，弄疼了多斯，自知失礼，一时放不是，握不是，十分狼狈。

黄捕头铜臂钢指，多斯一介书生，一个的手是拿刀的，一个的手是拿笔的，两下一撞，岂不石头与蛋壳的游戏？怎不弄疼多斯。

多斯甩甩手，渐渐失出疼痛感，脸色也恢复如常，戏道：“热情过头了，热情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