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丞相赵枢出身并不是很好,家中无财屡试不第,不过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东秦时一位国舅爷,这才一路青云直上。
他原本在家乡早已娶妻生子,得势之后忘恩负义,在盛京停妻另娶,生了两儿一女。不过后娶的夫人在生下赵合不久就去世了,后来天下大乱,他便至今都未再续弦。
这赵椿,便是他乡下那位糟糠之妻的长子长孙。赵枢的乡下发妻和长子早逝,这赵椿是自己找来盛京的,有元配的书信与信物为证,正好当时赵枢另娶的夫人也不在了,这赵椿便入了赵府。
有这些前因后果在里头,这赵椿与赵合,关系怕是不会太亲密。
而赵枢不让他京里的嫡长孙和赵合一同入学,却让赵椿和赵合一同入学,原因或许也正在于此。
赵枢不想让赵合入宫,却又没有正当理由不让赵合入宫,于是只好再派一人做他的耳报神。京里的嫡长孙自幼与赵合一同长大,应当关系不错,怕是不会如实地将赵合在宫里的一言一行反馈给他。而这个赵椿则不然,他在相府唯一的依靠便是赵枢,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慕容泓有此一招,目的应是想招揽这个赵椿了。而计划的第一步,便是让赵椿和赵合貌合神离的关系彻底决裂,顺便从丞相的怀抱转投他这个大龑皇帝的怀抱。
至于为何让嘉容编这条络子,只怕也是考虑到了爱屋及乌的道理。如果是慕容泓自己把这条络子赐给赵合,赵合也未必会珍爱有加随身佩戴。他是丞相爱子,什么珍奇没见过,区区合浦珍珠怕是还不在他眼里。
但如果这条络子出自嘉容之手,那于赵合的意义,便完全不同了。
这些弯弯绕长安能想明白,嘉容那单纯的小脑袋瓜自是不可能明白的,于是她问:“为何?这络子难道不是陛下要的么?”
长安低声道:“是啊,陛下要这络子,也是为了能不动声色地送给赵合。你若能将此事办了,岂非为陛下分了忧?让陛下觉得你对他有用,他才不会为难你。这是我看在咱俩交情匪浅的份上才提点你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嘉容想想有理,却又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与那赵、赵公子又不相熟,怎能无缘无故赠他东西呢?”
“好姐姐,谁让你当面送了?你上茶的时候,或者走路遇见他的时候,让络子掉在地上,再装作不好意思去捡的样子,他自然会捡起来给你。你不接,这络子不就被他拿去了?”长安教她。
“若他不捡,或是他捡了硬要还我,怎么办?”嘉容问。
长安坏笑,道:“要不要赌一下?若他如我所料那般拿了这条络子,你就给我亲一下,若他不拿,我给你亲一下如何?”
嘉容见她又开始故态萌发不正经了,登时涨红了脸,羞恼道:“谁与你开玩笑!”
这时长禄来到内殿门外对长安招手,小声道:“赵公子来了。”
长安点点头,随即对嘉容低声道:“你先出去,走路匆忙些,经过他身边时络子往地上一掉。不管他捡不捡,我出去唤‘赵公子’的时候,你就走开,能做到么?”
嘉容一紧张便习惯抿唇,犹豫了片刻方点了点头,道:“我、我试试吧。”
长寿去殿外迎了赵合,两人刚走到殿门前,正面迎上脚步匆匆的嘉容。
嘉容抬头觑了赵合一眼,很快又低垂粉脸往茶室方向去了。
赵合没想到一来就与自己魂牵梦绕的美人打了个照面,那春波潋滟的一眼看得他骨头都软了一半。正不知今夕何夕,忽见美人身上掉下个东西来。
他定睛一看,原是一条串了明珠的络子,这下可有搭讪的理由了!他急忙将那络子捡起来,欲去唤嘉容,嘉容却早已走出去五六步了。
赵合想去追,长寿拦住了他,低声道:“公子若是想把这络子还给嘉容,就让奴才代劳吧。”赵合好不容易得了个可以和美人说话的机会,怎肯轻易放弃?正待拒绝,长安从内殿走了出来,笑盈盈唤道:“赵公子。”
赵合当即将络子往怀里一塞,迎上前去。
长寿虽觉不妥,但一来怕扫赵合的兴,二来长安已经出来了,他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安顿好赵合之后,长安去内殿。慕容泓已经醒了,见两顶国子冠已经有所区分地包装好,嘉容也不在内殿,心知在他午睡的时候长安已经安排好一切,当下也不多言,梳洗一番后出去见赵合。
慕容泓与赵合说了两盏茶时间的话,刘汾才带着点心回来。赵合见都是他素日爱吃的,连连感谢慕容泓费心。
慕容泓但笑不语,费心的又哪里是他?
临走时长安将那两只锦盒拿来给赵合,慕容泓说锦盒里头是刚做好的国子冠,他与赵椿一人一顶,先拿回去试戴一下,看看合不合适。至于那包茶叶正是上次他提及的玄都明谷,也送给赵合带回去尝尝。
赵合谢恩之后,便由长安陪着往宫外走。
若说一开始进宫赵合还抱着得天子赏识向朋友炫耀的心思,此时则满脑子都是美人儿嘉容了。
他本想着如果是长寿送他,一路上两人还可以说说嘉容之事,谁知慕容泓居然叫长安送他。
这长安虽然在慕容泓那里更得宠,但正因为如此,赵合反倒不敢随意试探拉拢,万一他转头就将他所言所行全部告知慕容泓怎么办?
慕容泓那般敌视赢烨,自己对嘉容有非分之想的事情,可万不能被慕容泓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