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样了?娘不会有事的是吗哥哥?”小树一听温氏昏厥了,眼泪又夺眶而出,满脸满眼的担忧和着急,又带着一股悔恨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妹妹去割喂猪草,妹妹在家就不会有事了,娘就不会昏厥了。”
“娘一定会没事。小树,不怪你,你带妹妹去,也是不放心留她自己在家。”
阿旺安抚着小树,想起温氏如白纸的脸,嘴角那抹血迹,心如刀割般难受。他好不容易再次拥有母爱,小树长了七个年头才感受到母爱,这份珍贵,得来太不易!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娘有事!
心,被无形的手揪得紧紧地,袖子下的拳头,捏得骨节泛白,先是遭贼入室,后是莫名其妙的遭中伤诽谤,紧接着好儿突然失踪。阿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一系列发生,是人为,而非巧合。
他自流浪做乞儿以来,旁观耳闻世人世事,这个过程中,他学会思考,许多时候,不再是用一个孩子的单纯眼光,单纯心态去看这个世界。
他把自己变成一头刺猬,学会自我保护,自我防御,对外满心警惕戒防,他曾经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下去,有一天也像古爷爷那样,凄清地不知死在哪个角落。
偏偏命运的转轮,让他的人生轨迹在去年严寒里大转折,他遇到了温氏母女,并不可思议地在那时相信好儿。
如果没有娘和妹妹,他和小树,如今还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如果好儿出了什么意外…阿旺不敢再想下去!他神色呆滞,喃喃地道:“妹妹不会有事的,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大梅看着懂事的小哥俩,想起乖巧甜美的好儿,心里一阵酸楚、难过。那么好的娃儿,怎能有事?那真是老天不开眼了。
“阿旺,小树,好儿吉人天相,村长派那么多人去找,一定能把好儿找回来。”
阿旺木然地点下头,心急心乱,茫然无头绪的他,抬眼扫掠自家院子,一切都跟他早晨和娘离家去卖菜时无异。视线掠及菜园子那堵墙角,忽地想起,好儿和小树沿着墙内外寻找贼偷进来的线索。
蓦地打个激灵,急促道:“小树,你带我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林大梅忙道:“阿旺,你们不能去,这要真是人拐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姨,如果你是人拐子,你会马上又返回来吗?”
不等林大梅回答,阿旺拉了小树,起身又道,“林姨,我就让小树带我去看看,不会乱跑。”
阿旺说完,拉着小树跑出了小院。林大梅呆愣了一会,忽然觉得周围好安静。落日河对岸,沿途也就温家一户居住,林大梅看着一目了然的小院,心里有些懊悔,若当时自己极力劝阻温氏在村中起房,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她一个人呆坐了会儿,觉得不能这么干等,想去常家看望温氏,又担心温家无人,恐有人趁乱打劫,左右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帮温氏看家。
却说小树带着阿旺返回出事地点,阿旺边转边看,这是一处稍有点斜的山林,跟深处和高处比,这一片距离山脚最近的山林,算不上茂密,杂草、灌木丛多且比人高,有些已经变黄,很容易遮挡视线。
这一片地方,他有印象,曾领着弟妹来过两次,一次是采蘑菇摘野笋,一次是捡拾柴火。
“我当时就在这个地方割喂猪草,妹妹就在那儿,她的声音从那传来。”
小树领着哥哥,一一指给看,他和好儿之间的距离,约莫四五丈远。阿旺来回转了几遍,视线渐渐落向妹妹出事地点的前方。那里有一大片灌木丛、杂草以及野生荆棘,靠边周围的树显得稀了些。视线穿越缝隙再往前望去,前方上空比较空荡。那一片,他没有钻进去过。
“小树,你站这别动,我过去看看。”
“哥哥,你要小心。”
“嗯,我会的。”
阿旺寻了根略粗的木枝,打探着地面,小心翼翼穿过去。前方,树木沿周边长着,大片的山石和野草荆棘草藤,斜斜地往下延伸,这是一处山坳。
阿旺探了探身子,因野草实在太长太密,他只往下看到一截,凭直觉,下面应该不会很深。阿旺此时有如一头跟踪的小狼犬,在山坳周边仔细勘察,总算发现一处细微的异常。
被踩踏过的一处野草,没有完全能直起腰,那石壁上的一条爬藤,上面的一些叶子被捋去不少,这是人在攀藤往上或往下走时,双手捋去留下的抓痕,而且那些抓痕看起来非常新。
阿旺的心怦怦乱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绝不相信妹妹会独自跑这边来,一起生活这么久,他清楚妹妹虽然年幼,性子却很稳重。更何况这里只有两三株捻子树,被摘掉捻子果的蒂口已经很陈旧了。
而深山里的野兽,不轻易跑到浅山浅林,这个时节更不会跑出来。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人拐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神鬼不觉地将妹妹掳走,并从这儿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