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案件需要三司会审,由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一同审理。
姜时被关进大理寺的第三日,大理寺卿杜伯陵和身为刑部侍郎的六皇子高砚以及都察院左都御使段天仪便一同来审查他。
少年依旧穿着初来大理寺那天的蓝色华裳,身子稍显单薄,如墨的长发微微凌乱,唇色苍白,却不见不堪和狼狈,反而多了一份病弱之美。
因皇帝曾下旨允许姜时不用对任何人行跪拜大礼,因此哪怕是待罪之身,他依旧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高砚眸光微闪,心中冷哼。
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
他拿出几封书信走到姜时面前,冷声道:“这是你与平昭王通信合谋的物证,你可敢否认,这上面不是你的字迹?”
姜时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信笺上,白纸黑字十分清晰,字迹行云流水,同他的字迹几乎相差无几。
但他仍然缓缓摇头:“虽然字迹很像,但这不是我写的。”
高砚眯眸:“这些书信都是从平昭王的人手中截取,以及那些揭发你们罪行的贡士所上供,你如何能够证明这不是你写的?”
姜时道:“大人也说是从平昭王的人以及那些贡士那里得到这些信笺,只凭字迹和人证便定罪于我,实在牵强。”
“那你说,你四年前便离开国子监,此后常年待在武安侯府不出门,也不参加读书人的诗会,又有谁能模仿你的字迹来陷害你?”
“姜某不知。”
高砚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笑了,“你就一句不知,是真问心无愧,还是无所畏惧,以为我们会看在你父母的份上,不敢定罪于你?”
一旁静静看着的杜伯陵微微蹙眉,六殿下这样说,属实过分了些。
段天仪则缄默其口,不敢说话。
自古党派相斗,你死我亡,段天仪是坚定的忠君派,谁是皇帝就拥护谁。
毕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最后成功的会是谁。
高砚冷冷道:“你以为就没有从你的府邸截取出信笺吗?春闱开始前的一个多月,你写了多封书信送出侯府,后又突然离开京城,名义上是去陈郡谢家接未婚妻,实际上莫不是掩耳盗铃,与平昭王暗度陈仓,结党营私。”
姜时微微一怔:“大人截取了我与未婚妻的书信吗?”
高砚见他神情终于有一丝变化,像是终于抓到了他的把柄,轻嗤:“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已让人去武安侯府搜,届时等从你府中搜出你与平昭王结党营私的证据,看你还怎么狡辩!”
他也是今日才想起来得从武安侯府搜出点东西,才能够理直气壮地给姜时定罪。
父皇看似不喜高瑞,然而他涉嫌谋逆,父皇却只是将他软禁在宫中,并没有给什么惩罚。
帝王之心,果然高深莫测。
姜时似有些不安,鸦羽似的长睫轻颤,他抬眸看向高砚:“姜某的未婚妻还在府中,她身娇体弱,胆子小,还请大人的人过去搜查时,莫要吓着她。”
高砚一噎,原以为姜时会开始慌乱求饶,却不曾想他张口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冷笑:“姜世子倒是心疼自己的未婚妻,就是不知你那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担不担得起你的厚爱。她可未曾踏进大理寺来看望过你,说不定早在你进大理寺的当天就收拾东西回陈郡谢家了。”
姜时平静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少年面色苍白,眉眼精致如画,始终未曾染上晦涩的阴翳。
说起自己的未婚妻,他的眸光浮动,似是春水潋滟,让人动容。
高砚莫名觉得心口一堵,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姜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