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甜腻的香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草药味道,让人闻来胸腔便犯恶心,也不知谢安执是怎么在里面睡下的。
钟楚泠走到窗前,想将紧闭的窗牗开出一条缝,以散药味儿,怎料她的手一放在窗上,被衾里的谢安执便剧烈咳嗽起来。
像是才反应过来要行礼一般,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臣侍身上无力,失礼于陛下,望陛下宽宥。”
钟楚泠收回手,神色复杂地走到床边坐下,想伸手碰碰他,却被他偏头躲过,一只手尴尬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谢安执裹着被子挪了挪,别过脸说道:“臣侍带疾,不想拖累陛下。”
话音刚落,谢安执的头便被钟楚泠伸手揉了一通:“傻瓜,你怎么会拖累朕?”
谢安执抽抽鼻子,眼眶红得厉害,喉咙也发酸,难受程度更甚于染病。
“陛下今日前来,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啦!”钟楚泠好像无视了他生疏的称呼,凑近他,继续说道,“这几日太忙了,没有来寻你,你莫要怨朕。”
“臣侍不敢。”
“怎么了?”钟楚泠歪歪头,戳他的脸道,“百合没跟进来,寝殿里没别人,别这样说话了。”
“好。”谢安执不欲与她争论,她说什么,他便应下,只是实不实操,是另一回事。
“话说回来,那日你给朕做的糖人,朕都没吃上。你要快好起来,再给朕做一个。”钟楚泠踢了鞋子爬上床,偎在他后肩,语气失落道。
“怎么?”谢安执突兀地冷笑道,“是陛下舍不得吃,最后化了么?”
“不是,”钟楚泠坦诚摇头,发丝抵在他后颈,磨得他发痒,“是走在路上沾了小飞虫,不能吃了,只好丢掉。”
谢安执顿了顿,半响开口道:“冬天哪来的小飞虫?”
话音刚落,钟楚泠便将手探到他眼前,笑嘻嘻摊开手心,亮出了手里蓝玉制的玉蝉坠子,说道:“这不就是?喏,这可是好东西,听说可养人了,只要日日挂在胸前,保管把你养得冰肌玉骨,就像十几岁的少年郎一般。”
说着,还手不老实地摸了摸他的脸。
谢安执却冷笑道:“看来是陛下嫌弃臣侍年老色衰了。”
钟楚泠听着不对劲,收了笑,一脸莫名地绕到他身前,捧着他的脸看他表情:“你怎么了?是病中不舒坦,还是因为朕好几日都没来找你?”
谢安执目光撇开,淡淡道:“是臣侍不知事,冒犯了陛下。”
钟楚泠偏头去捉他飘忽的目光,问道:“是因为朕没吃你的糖人?”
谢安执仿若被戳中心事,一言不发垂下眼睫。
“对不起嘛,”钟楚泠摸摸他的脸,说道,“现在虽然还冷着,但已经是开春了。冬日那些虫子尚不能绝迹,莫说现在暖和了些,它们更是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