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跑下来,上了汽车,开跑了。我开着车在后面跟着他。他把汽车开到峡谷下面,扭头往西面日落大道驶去。过了贝弗利山他的车冲到马路外面,不得不停下。我走过去,冒充是警察。他手里虽然有枪,可是因为神经紧张,还是叫我打晕了。我·了一下他的衣服,知道了他是什么人。我把底版拿走,纯粹是出于好奇。我正在琢磨这块底版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苏醒过来,一下子把我打到车外面。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这以后我就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打死的是盖格呢?”我问道。
布罗迪耸了耸肩膀。“我推测是,但也许不对。在我把底版冲出来,知道照片是怎么回事以后,我就比较有把握了。今天早晨盖格没到书店去,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更有把握了。所以我想,要把他的书弄走,这是个好机会。我想赶快从斯特恩伍德家弄点儿钱,到别处去避避风头。”
我点了点头。“你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也许两个人都不是你杀的。你把盖格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了?”
他的眉毛往上一挑,接着就咧开嘴笑起来。“没有的事,别胡说了。你想我会回去给他善后吗?不定什么时候几辆警车就会满载着警察开过来。没有的事。”
“反正尸体是叫人藏起来了。”我说。
布罗迪耸了耸肩膀。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在他仍然这样半信半疑的时候,门铃又一次嗡嗡响起来。布罗迪噌的一声站起来,眼睛瞪得滚圆。他看了看书桌上的两支枪。
“好啊,她又回来啦。”他吼叫着说。
“如果她回来,手里也没有枪了,”我安慰他说,“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也就是一个半个的,”他气呼呼地说,“这种把别人踩在脚底的把戏我已经受够了。”他走到书案前边,把科尔特拿在手里。他用左手握住门柄,扭动了一下,把门打开一英尺宽的—道缝子,把上半身探出去,右手握着枪,紧紧贴在大腿上。
一个声音在门外说:“你是布罗迪?”
布罗迪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两声枪响好像闷在什么东西里。开枪的时候枪口一定是紧抵着布罗迪的身子。布罗迪往前一倾,倒在门上,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接着他从门上滑溜下来,两只脚把地毯蹬得耸皱起来。他的左手从门柄上滑下来,胳膊扑通一下落在地上。他的头嵌在门和地板之间,身体不再动弹了,科尔特手枪仍然握在右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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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眠不醒 16(4)
我三步并做两步地跳过去,把他的尸体推开一点,打开一点儿门,挤了出去。斜对面,一个女人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她一脸惊恐的神色,用留着长指甲的手向过道那边指了指。
我飞快地跑过过道,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正在下楼。我顺着声音追下去。等到我跑到楼下门厅的时候,大门正忽悠悠地自己关回来;奔跑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人行道上了。在门还没有关上以前,我趁势一推,一下子冲了出去。
一个穿着短皮外衣、没有戴帽子的人影在我面前一晃,穿过停在门前的几辆汽车,斜着往马路对面跑去。这人转回身来,手里闪了两下亮光。两颗子弹沉重地打在我身旁的灰泥墙上。人影继续往前跑,在两辆汽车中一闪,便看不见影子了。
一个人走到我前边,问我说:“什么事?”
“开枪了。”我说。
“耶稣!”跟我打听事的人忙不迭地跑进公寓大楼里。
我沿着人行道很快地走到自己的汽车边,钻进去,把马达发动起来。我把汽车从马路边上开出去,慢慢地往山下驶去。马路对面没有哪辆车发动。我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但是我不敢肯定。我顺着下坡的马路走了一个半街区,在一个十字路口把车掉转头,又向回驶去。我隐约听到从人行道上传来的不很响亮的警笛声,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我把汽车停在马路边一排汽车外边,下了车,隐身在两辆汽车中间。我把卡门的小左轮从口袋里掏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响了,警笛也跟着凑热闹,吹个不停。不一会儿皮短外衣出现在人行道上。我从两辆汽车中间走出来,说:“借个火儿,朋友。”
穿着皮短外衣的小伙子倏地转过身来,右手飞快地往上衣里边伸去。在路灯的照耀下,他的眼睛发着水灵灵的亮光。这对黑色的眼睛是杏仁形的,一张脸白皙漂亮,弯曲的黑头发低低地盖住脑门,带着两个小弯儿。小伙子的确蛮漂亮,他就是我在盖格书店见到的那个人。
他一句话也不说,站在那里望着我,右手搭在皮短外衣的前襟上,但是还没有伸进去。我把左轮手枪握在大腿上。
“你简直叫你的那个皇后迷住心窍了。”我说。
“操你妈!”小伙子低声说,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一排汽车和人行道里侧的五英尺高的防土墙之间。
一辆警车从远处鸣着警笛开上山坡来。小伙子听见这声音脑袋侧了一下。我向他跨近了一步,用手枪抵住他的皮上衣。
“跟我走还是到警察局?”我问。
他的头向旁边一闪,倒好像挨了我一记耳光。“你是什么人?”他没好气地说。
“盖格的一个朋友。”
“滚蛋,你这狗娘养的。”
“别看我这把手枪不大,伙计,要是我一枪打进你肚脐眼里,能叫你三个月走不了路。但是最后你还是能走路的,你会走进圣昆丁监狱新修的那间又舒服又漂亮的毒气室去。”
他又说了一句“操你妈!”他的手想伸进皮外衣里边去,我的手枪更紧地抵住他的肚子。他长叹了一口气,手从皮外衣上放下来,瘫软地垂在身边。他的一副宽肩膀耷拉下来。“你要我干什么?”他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