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如今红得发紫,来往的都是豪宦贵胄,寻常人难得接近。士子们见到他真如得了凤凰一般,好几个人按捺不住激动起身相迎。
一人调侃:“是才陈兄只跟我们说请了位天仙,若知道是苏韵之,我等早就下楼迎候了。”
苏韵莞尔:“相公这么说真折煞小人了。”
那人正经道:“那天仙也分上八洞、中八洞、下八洞,似韵之的姿容,定是三十三天上的金仙下凡,照道理我们还该焚香礼拜呢。”
陈举人不能让这些轻薄人抢了主角的风头,忙说:“要不是今天有文曲星在场,苏韵是绝不肯来的,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还不散开,让他两位仙友见面。”
众人大笑,转身催促柳竹秋过来见礼。
柳竹秋躲不过,感觉有十挺长矛顶在后背,强做镇定地走到苏韵跟前。
苏韵腼腆地垂着头,听旁人介绍完,向柳竹秋盈盈一拜,两泓秋水照向她,忽然浪涛叠起,不消说定是认出她了。
柳竹秋头皮冒汗,叫这未曾有过的棘手处境困住了,只好先以平常态度行见面礼,再相机行事。
其他人倒不怎么奇怪苏韵的反应,陈举人打趣:“韵之,如何?这温晴云的风采是不是与我同你描述的一致啊?”
苏韵回过神来,俏脸生晕,含笑点一点头:“闻名不如见面。”
似乎不打算当场揭穿柳竹秋的身份。
有好事之徒打趣:“晴云兄和韵之都是京里的名人,一个是文人领袖,一个是梨园魁首,此番必定相见恨晚,倾盖如故。”
人们齐声附和,簇拥他俩入席,就安排苏韵在柳竹秋身边作陪。
柳竹秋公鸡刨乱麻,脱不了爪,还得照常说笑吃酒应酬,就是不敢侧头去看苏韵。
她平日里逢场作戏,对陪酒妓、女也能曲尽温存,眼下放着京城第一美伶不搭理,众人便不解了。
陈举人直接问:“晴云,我们让韵之伺候你就是方便你饱览美色,你为何都不看他?”
柳竹秋忙笑:“珠玉在侧,使我形秽啊。”
她成功逗笑大伙儿,被迫转头向苏韵递去一个笑脸,那美少年也正好望向她,目光里满含探究欲,暂时看不出恶意。
她终是心虚,先撤回视线。
陈举人揶揄:“晴云,韵之可是很多人的心头好,艳遇难得,你可要珍惜啊。”
柳竹秋尴笑数声,苏韵率先帮她开解,柔声道:“怪我疏懒,没伺候好温孝廉。温孝廉,幸会大驾,请容小人敬您一杯。”
他为柳竹秋斟酒,再举杯相敬,模样十分庄重。
柳竹秋也以同样态度应对,二人干杯,席间掌声雷动,看那喜庆劲儿好像他俩喝的是交杯酒。
一人继续哄抬气氛,对柳竹秋说:“晴云兄以前见了美人都会赋诗相赠,今日逢着绝色还不做个三五首才能尽兴?我们都在洗耳恭听呢,就请兄台先做一首吧。”
别人也都是这个意思,柳竹秋船陷沙滩,哪来的诗兴,讪笑:“酒已过量,怕是做不出好诗了。”
陈举人反驳:“李太白作诗前都会喝得酩酊大醉,可见酒意最助诗兴,如何做不得?”
柳竹秋解释:“小弟喝了酒脑子便迷糊混乱,如何能同诗仙比较,还请诸兄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