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摘星楼怎么就塌了?”
“这个真实原因还需日后细究,”颜馥节说道,“现阶段,结合工部臣工的汇报看来,是因为这段日子连日阴雨,地基都泡在了水里,地基周围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滑坡,这才发生了坍塌。”
慕容成岭登高望了一眼现场,他常年驻守临安钱塘海塘,监造围海造地的工程,不仅精于领兵,对工事也颇有心得研究。他对着下首的颜馥节御史大夫摇头说道:
“不像滑坡这么简单……看来得有劳颜大人的御史台联合刑部详查了。”
御史大夫颜馥节与慕容成岭的眼神一交汇,便心领神会,躬身一揖领命。颜大夫正欲开口再同秦王说些什么,只听得一旁的慕容巍屹贸贸然指挥着禁军抡起铲子就要开挖。
“住手!”慕容成岭和颜馥节异口同声喝道。
颜大夫向一头雾水的裕王简单行了一礼,连忙解释说明道:
“裕王殿下莫看这些横七竖八支棱着的断壁残垣横梁立柱,其实它们之间都相互支撑着,若贸然抽掉其中一根,都有可能引起继发塌方。”
“一旦发生继发塌方,这埋在下面的人就更难生还了。”慕容成岭补充道,“你让禁军从那头起,从最上面开始,一层层把上头的东西搬开!搬开的石材、木料都叫人留着,日后有用。我带着羽林军从这头开始。”
“是!皇兄!”慕容巍屹答应得爽快,转头向禁军头领吩咐了一番,大喝,“你们,跟着本王走,救人!”话音刚落,领着禁军往另一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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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积水没过了脚脖子,禁军列队跑过时,溅起泥色的水花,在暗夜里火把和灯笼的映照下,泛过一阵白粼粼黄岑岑的光后,又重新融进黑暗里。
慕容成岭跳下高台,带着羽林军淌着水近前去探查情况,一侧首,看见薛真卿还跟着自己,转头吩咐丁聪,口气里满是严厉:
“把薛姑……薛先生带去外头棚子里,好生看着,她刚刚行过推宫过血,不能下水。”
又不忘再叮嘱颜馥节一句:
“还有劳颜大人,把今日伤亡失踪的工匠和臣工的名册整理一份。两个时辰后便要!”
“是!”颜馥节应承着,看秦王慕容成岭领着羽林军跑远,双手扶起工部周尚书,道,“周大人,您也听见了,我们快去整理名册吧。”
工部尚书周长源的衣衫尽湿,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被自己的冷汗湿透的,也许两者皆有之吧。他反握住颜大夫的手臂痛呼道:
“颜大人救救吾儿,救救我周家。”说完,双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
摘星楼倒塌的消息传回了祁阳宫里,皇上慕容煜还未休息,正接过高公公递来的药碗喝汤药。许是年纪大了,入冬以来,皇上连续两次感染了风寒,竟和这淅淅沥沥淋漓不尽的冬雨一般,总不见好,不得爽快。
听到来人的禀报,手上一抖,碗盏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太子被压在摘星楼下?”慕容煜重复反问了这句话,又问道,“秦王、裕王也赶去了现场?”
跪地的小太监不敢妄断,颤巍巍地答道:
“太子失踪,估计是被压在楼下了。秦王、裕王带着禁军和羽林军正在现场挖人。”
慕容煜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不等这阵咳嗽平息,在咳喘的间隙里,挤出几句皇命:
“让……让秦王、裕王立即离开、离开坍塌现、现场!三个皇子不可同处险、险境!”
“传命禁军和羽林军的指挥使,现场负责救人!秦王、裕王,以及各部尚书和御史台大夫速来御书房见朕。”
……
圣旨传到摘星楼现场,众臣工面面相觑,方才还如火如荼手搬肩扛地移走石材木料,忙着从废墟泥水里捞人,这下就来人传旨,要把两位殿下和各位大人请进宫去面圣——
孰轻孰重,果然陛下的心里有杆秤。
有人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