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阿娇赌气一样,一直不肯去见她,她便亲自来了长门宫,进门就道,“阿娇,你想气死我啊!我费了那么大心思才安排好让陛下去别苑会你,你怎么只在城外的别苑住了一日就回来了!回来还和我闹别扭,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肯来说一声!”
陈娇觉得她母亲这是在恶人先告状,于是也不客气,板起脸张罗着把馆陶长公主请进内室坐下,摒退了左右,就开口道,“母亲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这次可差点被你害死了!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做主张把我给送到陛下手边上去了!幸亏那日有长平候卫青来求见陛下,陛下他担心着政务,临时又回去了,不然可就要有大麻烦,我非得大大得罪陛下不可!”
馆陶长公主瞪起眼睛,“你要怎么得罪陛下?!”
“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婉拒了他的,那不是大大得罪是什么?陛下现在可不比小时候好说话,他皇帝做了这么久,尊贵惯了的,被人推拒了能开心吗?况且还是我们先示好请人家来的,万一陛下以为我是在故意削他面子,念着旧仇,想要给他个难堪,那可怎么办!”
馆陶长公主被她气得一个倒仰,深觉女儿是被自己给宠坏了,都三十多岁的人,做事还如此任性!
自己调息了半天,觉得压下了进门时的那股冲动,这才重又开口,“阿娇,我知道你这几年十分委屈,对陛下肯定还是心有怨艾,表面上看着高高兴兴没事人一样,可是心里肯定不好受……唉……母亲我这不是看着心疼吗!我这么做也是为着你好啊。”
陈娇心软,知道母亲也是为了自己在打算,虽然堪称好心办坏事,但心意总是真的。
不好再和馆陶长公主摆脸色,“母亲,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别总这么想,以为我是在强颜欢笑,我其实真的是过得挺好的,在长门宫中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是真的挺开心的,你不用觉得我委屈。”
馆陶长公主叹口气,不接阿娇的话茬,自顾往下说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阿娇,我现在已经没有本事在你身后撑着,让你随意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如今也就只是陛下的姑姑而已。说句实话,现在连平阳那个丫头都比我威风,你看我近来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家中,宫里和朝中的事情都很少再参与,面上说是因为董偃的身体不好,我没有心情管别的,其实是咱们家的权势不再,对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陈娇默然,馆陶长公主为人向来强势,特别是在自己这个女儿面前,很少会说这些丧气话,如今肯对着自己说这些,可见她确实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阿娇,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反正也是富贵了一辈子的,该有的都有了,如今年纪已大,在家中安养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唯一还担心着你,我不可能活到一百岁,等到哪天我不在了,留你一人在长门宫中孤苦无依,我做母亲的如何能够放心!”
“唉,我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没可能和陛下牵涉这么多关系,母亲也就不用替我操那么多的心。”陈娇趁着她母亲说话的间隙忽发感慨。
馆陶长公主说了半天,没想到得到了她这么一个反应,气得抬手就拍了阿娇一巴掌,“你想气死我啊,乱说什么呢。趁着现在陛下对你还不错,你老老实实去陛下面前说些好话,讨讨他的欢心。他能把你接回去重新给个名份最好,实在不行,咱们就住在长门宫,只要陛下他有空暇的时候能来看看你,我也就放心了。你现在又自己挺会玩的,躲在这里,与世无争,也不用人总陪着你,只要有了陛下的圣眷,日后总不会过得太差。”
陈娇被她母亲说得哭笑不得,“什么叫我自己挺会玩,不用人总陪着,母亲,你当我几岁啊?”
馆陶长公主对她此问不予回答,心说你现在除了吃就是玩,我都快替你急死了,你自己还一点不知忧心,还想让别人当你几岁?
理论上说,馆陶长公主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也算得上是一个稳妥的安排,可惜阿娇总认为她母亲提这个建议有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她老人家可是从来没在男人身上受过这种委屈的。
摸摸头发,“唉,我有的时候可是真羡慕母亲你,你身边的男子可是都得看你脸色的。我也想这样,不愿反过来去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我对陛下早就没兴趣了,也不想勉强自己去装出一副依旧对他情意绵绵的样子,要我说,那才是真的受委屈呢!”
馆陶长公主长长叹气,半晌无语,看着女儿头疼,“都怪我从小对你千依百顺,宠得太过了,要是早知道会把你宠成今天这个样子,那我说什么也要从小对你严加管教才是。”
陈娇吐吐舌头,心说就您那教育方法,严加管教估计也管教不出什么人才来,劝道,“你也别自责了,不光是你宠着我,还有外祖母呢,都把我的脾气给养成这样了,现在想改可也该不过来了啊。”
馆陶长公主摇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让,“你如今是越来越有主意了,我管不了你,哼,我不管了,你今后自己看着办吧!”
馆陶长公主拿女儿没办法,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放心不下府中的董偃,起身准备回去。
陈娇起身送她母亲,顺便问问董偃的情况。
问完之后发现她母亲这些天日子也真是不好过,摊上自己这个操不完心的女儿不说,小情人的状况也是令人堪忧,年纪轻轻的,却是越来越体弱多病,馆陶长公主除了着急焦心却也束手无策。
建议道,“日常也不必太仔细,该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还是要出房的,别要咳嗽两声就要在房中躺一天,那好人也要被躺软了。他以前不是挺机灵好动的吗,那些斗鸡走狗,打猎蹴鞠的,都劝他多玩玩,你看我,就是平日爱玩,多精神啊。”
馆陶长公主终于露出点笑模样,“说得也是呢,你这两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看着倒像还小了两岁似的。”
陈娇笑,“那是,我这两年的心思可全都用在保养上了。”
送走了长公主,芙琴就凑了上来,“娘娘,韩大人来都等半日了。”
陈娇一喜,“韩嫣来了?在哪儿等着呢?赶紧请他过来。”
芙琴道,“窦太主在,我怕韩大人被看见不好,就请他在后面等,他自己闲着没事,好像转去看咱们蒸酒的地方了,我这就派人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