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了解他们的信仰。”
“只有他们自己才了解。德鲁兹人相信灵魂会再生,他们相信轮回转世。他们很神秘。他们的信徒被称为‘贾哈’,意为‘无知的人’,他们无权学习圣典《智慧集》。很少有人能获得圣人的所有智慧。到了四十岁,他们才成为‘乌伽’,也就是智者。这种传统已经延续一千年了。”
“人们凭什么信任他们呢?连他们自己都会否定他们的信仰。”
在他们的《训示》中有一条——允许妥协。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德鲁兹人可以为了生存,对外否定他们自己的信仰。波特认为这是一条很开明的政策,不过他本人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教派,他有意同宗教狂热保持距离。
他既没有安慰娜佳,也没有冒犯她。“会不会是他们让萨姆尔给你写的信?”
娜佳没有作声。
没有几个教派认为德鲁兹的信仰是公正的。可是它却使得一位贝鲁特的普通裁缝对她丈夫撒了谎,行了几千里的路只为看他们说的是否是实话。
拐过一个陡峭的山角,阿苏里把车慢了下来。地面很干,车经过扬起了漫天尘土。路的两旁都是果园,空气中散发着果子的香味,绿色的山谷中遍布着小种植园,种着杏、李和番茄。
深山的生活很艰难困苦。虽然表面看起来一片平和,但内心里当地人却对外来炫耀财富的人充满了愤恨。波特一直在怀疑,阿苏里是否应该开着梅赛德斯上路。
路旁已残缺不全的洋铁标志上写着“扎瓦拉村”。村庄依山而建,山间有一股奔流的清泉,村庄就是以这个泉命名的。主路旁有一个小的军事检查点,已经荒废破损了。硝烟已散去多时,人们已经安享和平多年了。
梅赛德斯小心地绕过瓦砾堆,房子表面都覆盖着砖瓦,看上去很阴暗。虽然村庄正在恢复发展,但是战争的伤痕仍在,整个村庄看起来仍然生气不足。
不远处是这个村庄惟一有生气的地方——杂货市场,旁边有一个小的咖啡店,市场很破烂,但是物品应有尽有,从肥皂到糖果,从灯泡到香烟,从大到小无所不包。
车子继续朝前走着,街上有几个小孩在玩。三位年老的德鲁兹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污渍斑斑的桌子旁,喝着小杯的薄荷茶。他们穿着传统的土耳其裤子,戴着白色的毡帽。两个人胡须很长,皮肤黝黑粗糙。第三个老人留着卷曲的小胡子,看见波特下了车便站了起来。他一直在等他。
“你好。”他用土语打着招呼。
波特笑了笑,也用土语回答道,“你好。一切都好吗?”
这位德鲁兹老人耸了耸肩,下意识地拍了拍左膝。“不错,不错,”他回答道,但是很明显,从他蹒跚的步子上看,他可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他的眼神里透着焦虑,其他人都看出来了。他看见了娜佳,波特马上礼貌地做了介绍。
这位老德鲁兹叫卡马尔图马,他朝左右拍了拍手,让家人准备好。
图马一家人住在山坡上的一栋房子里,房子周围密密地种着高大的松树。后院养着鸡,房前有棵小柠檬树。两旁是高大稀少的黎巴嫩雪松,很好地遮住了阳光。
屋子里面一尘不染,家具令人惊奇地充满现代感。客人们可以闻见从厨房传来的饭香,大厅里回响着古老摆钟的滴答声。
图马领他们来到休息室,让他们落座,然后就去了厨房里。只有娜佳坐下了,波特把阿苏里拉到一边。
“去找他们,”他说,“告诉他们我来了,告诉他们我想今天见他们。”
阿苏里狐疑地看着他,“你也知道这些人,他们很怀疑你。”
“告诉他们我带了书来,”波特从腋下拿出一个袋子,取出一个旧的绿色皮面笔记本,上面满是符号和图形。他把它塞到阿苏里的手里,“他们不会拒绝这本书的。”
阿苏里感到很诧异,波特从来没给过别人这本书。他拿了过来,但是还有点吃不准说:“我看着办吧。”随即他马上离开了,剩下波特一个人呆在大厅里。
滴答!滴答!滴答!
波特去休息室找到了娜佳。怎么还没人来?这家人改变主意了?有可能。
娜佳很局促,手随着钟摆的节奏颤动着,生命就在这滴答声中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她的手动个不停,突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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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德鲁兹(2)
娜佳本能地站起来,瞪大了双眼,两个人走了进来。岁数稍大的是一个女人,戴着白色的头巾,一看便知她是德鲁兹教徒。
波特为她们做了介绍,但是没有和那个女人握手。德鲁兹女人不可以接触任何外面的男人。
那个女人简短地说道,“这是库鲁。”
库鲁从女人身后站出来,眼睛里含着泪。他感到周围有些异样,深吸了一口气。“我能闻到你,你喷了我们第一次亲吻的那个晚上的香水。”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一直在想你,”他说,“非常想。”
娜佳困惑了,求助似地看了波特一眼。“他怎么了?他怎么不看着我?”
“他患有先天性失明。”
库鲁往前迈了一步,显得很兴奋。“记得吗?我第一次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那件蓝色的衣服,袖子上有小鸟的,我的表勾在扣子上了。你说那是给我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