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地一声,粱倾城把硬皮文件放到前面的玻璃桌上,放下钢笔,略微抬头。受惊了似的,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保镖们训练有素地站在林梵行身边,准备随时把这个对老板有潜在威胁的恐怖分子制服。
粱倾城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这少年,身上还是隐隐作疼,倒不是伤口发作,而是心理上很疼。他和这人统共见面两次,次次都打得头破血流。粱倾城怀疑这人精神状况有问题。
林梵行抬头看了粱倾城一眼,勉强笑了一下,很谦卑的样子:“梁先生,您的伤怎么样了?上次的事情,非常抱歉。我这次是来给你道歉的。”
这番话说得礼貌大方,倒也不似出自精神病人之口,粱倾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朝长椅伸出手:“过来坐。”
林梵行心里简直要感激涕零了,心想这位梁先生果然是有涵养脾气好的男人。他坐在粱倾城对面,双腿并拢,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像一个听课的小学生似的,徐徐开口:“本来早就应该看望您的,但是出了一点小误会。无论如何,看到您现在康复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酒会那件事情,大半原因在我,我愿意向您赔礼道歉,其他方面的要求,您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我所能满足您的。”
粱倾城沉默地看着他。
林梵行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男人虽然冷,不过长得是真好看。林梵行继续说:“梁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的。”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那我先回去了,祝您早日康复,长命百岁。”转过身就要溜。门口闪进来两个黑衣彪型大汉,肩并肩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梵行,你不认识我,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粱倾城不带感情地说:“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也别想着一句道歉就了事。转过身!走过来!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呦亲(づ ̄3 ̄)づ╭?~
☆、道歉要有诚意
粱倾城其实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右腿和右手关节粉碎性骨折,幸好坠楼的时候下面有一辆垃圾停运车接着,才没有伤到内脏和大脑。饶是如此,对于粱这样的人来说,也是丢了极大的面子。
他白天不愿意穿病号服,但是到了傍晚换药的时候,就有两个健壮的看护妇托着衣服进来,扶粱倾城到内室换衣服,然后坐轮椅去旁边的护理室。
林梵行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里,粱倾城撂下了狠话,却没有想好要怎么发落他,于是林梵行只好留在原地。幸好病房里暖气很足,桌子上摆放着鲜花和水果,空气清新怡人。林梵行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时装杂志,摊放在腿上一页一页地欣赏。
粱倾城被看护妇带走时,林梵行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过粱倾城目不斜视,根本不搭理他。林梵行只好继续看书。他自早晨被带到这里,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虽然桌子上有葡萄和芒果,但没得到粱倾城的允许,林梵行不好意思直接拿着吃。他又想起了吴千帆,恍惚记得自己被人带走时,吴千帆独立于风雪之中的沉默样子,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林梵行又开始为当下的情景发愁。
他总不能杀了我,林梵行自己安慰自己,复又有些心安。
几十分钟后,粱倾城拄着拐杖,在众人的簇拥下折返回来,他穿着细亚麻长衫长裤,衣袖飘飘,气质出尘,颇有点民国贵族少爷的风范。
林梵行看了他一眼,顺便站了起来,想提醒粱倾城自己的存在,以及,梁先生您要杀要剐就发个话吧总不能一直晾着我吧难不成您还留我在这儿吃晚饭哪。
粱倾城穿过他,慢慢踱步坐在案桌前,两名看护妇蹲下来给他换鞋,并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粱倾城对待身边的人其实蛮客气友好的,还跟人家说笑聊天。过了一会儿,护士推着一辆餐车进来,将晚饭一样一样摆放在粱倾城面前,并轻声说:“……这是鲍鱼粥……这是鱼子酱……”粱倾城蹙眉,很不满意地样子:“我身上伤口还没愈合,没胃口吃这些,只留一碗粥吧。”
于是那一辆金灿灿满载着美食的餐车又被推走了。
林梵行见这位姓梁的连晚饭也不肯招待自己,便也很硬气地转过脸专心致志看杂志,坚决不肯看他一眼。幸好房间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掩盖住了林梵行肚子咕咕乱叫的声音。
粱倾城吃过饭,正在擦手的时候,林梵行把杂志放回原位,缓缓起身,礼貌道:“梁先生,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怎么罚我,明天我继续来这里等,好吗?”
粱倾城把毛巾递给身边人,抬起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眼光一沉,他说:“不准走。”
粱倾城不准他走,却也没打算好好安置他。他自己吃了晚饭,洗了澡,坐在会客厅窗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听音乐。
保镖和看护妇们已经撤出去了。房间的另一端里却还坐着林梵行,他没精打采地缩在沙发里,双目耷拉着,又困又累。望着不远处大爷似的粱倾城,林梵行有些苦恼,半晌开口道:“梁先生,对不起。”
粱倾城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您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何必跟我斤斤计较呢?”
粱倾城略一抬眼,很不留情面地回答:“我是。”
“您现在明明没有受严重的伤,我也道过歉了,大不了我赔偿您的医疗费,在您康复期间一直照顾您,这总可以吧。”
粱倾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没有受重伤也没有摔死,是因为我运气好,这不能成为我原谅你的理由。老吴大概也跟你说过,凭你的行为,我的律师指控你故意杀人都没问题。我之所以留你在这里,是因为有几个问题没搞清楚。”粱倾城将摇椅转向他,闲闲地问:“说说看,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