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脑中闪过郦文对龙玉清极尽侮辱的场景,全身肌肉倏地绷紧,眼中布满了浓重的杀机。
他猛地勒住马,只听“咴儿——”地一声长鸣,乌骓马前蹄腾空,仰首嘶叫。
李赫调转马头,对身后的领将王伯疏命令:“去凤城!”
王伯疏大惊:“主君,不可!”
情况紧急,李赫不容他多言,留下一队人护卫臧婉月,带着其他兵马就要奔凤城。
臧婉月忽然从轿中奔出,紧紧攥着乌骓马的缰绳,哀求李赫:“赫哥哥,不要去!不要去!”
李赫心意已决,不听任何人劝告:“我很快便回来,你在此等我。”
臧婉月怎肯放手,她急得满面通红,哭着喊:“除非我死!我不会放手让你去那危险之地!皇太女最是冷血无情,为她搏命不值得!”
李赫脸色一变,冷脸将她推开。
她那病弱身子怎抵得住健壮男子的力道,一下子跌落在地。
而李赫并未回首,策马扬尘,一刻不停地朝凤城奔去。
且说那厢郦文求胜心太强,拒绝了门客“以逸待劳,在京城等龙玉清”的计策,先发制人,带叛军一气袭至凤城。
原以为龙玉清会慌乱不已、坚守不出,熟料城门却大开,凤城戍卫军队出城迎战,领将马婵神色自若,好似早已预料到今日此时要有一战。
郦文并无一丝一毫军事素养,生平最擅长便是以男。色魅惑女人。他在女皇茶中下了狠药,窃取到女皇印章,又伪造皇太女印章,才调动了兵力,满脑子只想着一击即成,掀翻夏朝、活捉龙玉清复仇。
此时见凤城军队从容有序、威严勇悍,竟然迎头上来硬碰硬,与他想象中龟缩在凤城寻求支援的情景大相径庭,郦文大感不妙,身上那股豪勇“刺刺”泄走,已动了逃走之心。
这出其不意,不止是吓到了郦文,也大大地动摇了军心。
在凤城全副武装的强悍戍卫军队前,郦文的叛军很快全线崩溃。
后方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滚滚尘灰中,露出红底黑字的旗帜,上面以粗体写着遒劲的“齐”字。
郦文领着游兵败将欲逃回京城,却被赶来的齐国卫队堵住。
齐王精锐部队个个骁勇剽悍,手起刀落,顷刻间将郦文的叛军尽数拿下。
李赫无心恋战,左手执银剑,右手持长矛,双手并用杀出一条血路,快马奔入城门,往府衙而去。
城墙上,目睹这一切的梅鹤亭说:“他确是真心。”
龙玉清嗤道:“若是你,在知道的第一刻便会赶来,不会等到现在。”
梅鹤亭却说:“在他的处境下,这已是义无反顾、竭尽所能了。”
龙玉清眼中不见丝毫感动,“又有甚么用。他做不到毫不犹豫,终究不是我想要的纯粹。不过他肯来,已达到我想要。”
梅鹤亭颔首,亦不再多问。龙玉清平安无事,他便心宁神安,其他事他也无意干涉过多。
府衙中并未寻到龙玉清的踪影,倒是乌骓马响亮地长嘶一声,自发驮着李赫往某个方向奔去。
这乌骓马通晓人性,乃李赫最亲密的伴从,他心有所感,果然,远远见到龙玉清正高坐于白龙驹上。
白龙驹四蹄动了动,朝他们发出一声嘶鸣,乌骓马喷着鼻息慢慢靠近,两匹马轻轻触头。
李赫下马,扔了缰绳,打量着龙玉清。
她毫发无损。他绷紧的弦终于松下来。
祭天后,按制她换上了玄色描金凤衣,两肩上以金线绣着沉甸甸的团云祥纹,发顶也改戴鸣凤高壶金冠。
她似乎又长开了些,仅有的一丝稚气荡然无存,目光明朗,蕴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李赫目光一时难以移开,那当中,隐约还有丝贪婪。
龙玉清仍坐在马上,也在打量李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