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花,你一点不吃怎么行。”他凝重地、愁苦地瞅着她,急急地说:“你想吃什么?我去为你做,你爱吃什么?我去为你拿。”他摇了摇她:“路花,你得说话呀。”
几年来,她爱吃什么?他也不知道,农村人,在吃喝方面不大讲究,家常便饭,天天如此,路花在这方面,更好凑合,有啥吃啥,从不挑拣,身孕之际,她都不张口说要吃香喝辣,这会儿,她才不开口。
小三这时也是吹牛,路花真的要吃香喝辣,村里没有小卖部,他自己也拿不出手,近三十岁,他连一碗开水都没烧过,至于炒菜,烧饭就更甭提了。
无论小三怎样恳求,怎么劝解,路花都无动于衷。他好说歹说了三天,苦苦相求了三天。三天中,他把她放下,她就瑟缩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动也不动,就连大小便也没有了。他把她抱起,她就僵坐在那儿,象一尊雕像,两只痴滞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她不说话,也不流泪,三天了,她的泪流干了,咽喉冒烟了,嘴唇干裂了。只有她那眼底幽幽的浊光,看上去还象一个活着的人,小三看着她,不寒而粟。
“路花,我求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我是小狗,我不是人。路花你听到了吗?”他摇着她:“路花,你总要吃饭,喝水,总不能这样地,这样地……”
他不知怎样往下说,路花这样向他示威,她绝食,她沉默,她是在作慢性自杀。
“路花,你就这么绝情,这么任性,这么固执。”小三苦着脸:“路花,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打你了。”
急忙中,小三从衣箱的馍盘里拿来一个馒头,掰下一块,往路花嘴里塞,那怕她吃一点点,吃一小口,他都觉得有希望,能吃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岂知,他这一手更糟了,路花怒视着他,猛地从他手中夺下馒头,一掰几块,顿时,满屋飞“地雷”。小三忧心重重,他对她,真无可奈何。
“路花,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小三站在床边,有些惆怅,有些沮丧,望着她,不知自己该怎么说?说什么?片刻后,小三又哭丧着脸说;“可是,我们有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女儿,你不能这样下去。”
一提到孩子,小三恍然大悟,对,把孩子抱来,孩子是母亲的天使,母亲的生命, 几天来,自己怎么这么浑,就没想到呢。
提到女儿,路花本来闭着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女儿、女儿,她的眼里漓着泪,躺在那儿,她觉得头昏脑涨,身心剧痛。小三这句话击中了她的要害,攻破了她的保垒。蕾蕾,蕾蕾,路花忍心抛下全世界,抛下亲生父母,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这烦恼的人生。可是,她抛不下这样一个脆弱、娇小,无辜的小女孩,蕾蕾还不满三岁,她不能没有妈妈,她不能失去妈妈。
小三从外抱回女儿,放在床上,他给她小手上塞了半个馒头,附耳又低语几声,天真的女儿,瞪着眼睛,看着爸爸,又看看手中的馒头,然后,转过身子,向路花走去。
“妈妈,妈妈,”蕾蕾把馒头对在路花嘴上。
路花半躺着,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瞅着女儿——一个可怜的小东西。她抬起手来,抚摸着蕾蕾美丽可爱的小脸,哦,女儿,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又闭上眼睛,泪水又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这场闹剧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22 煎饼“战争”
新年过完了,正月二十三,几乎家家吃煎饼。古人流言,正月二十三,煎饼换枣山,当地有个规矩,正月十五用枣山馍敬献灶神,到了二十三再用煎饼献灶神,也算年过完。
这一日,小三要路花摊煎饼,他说,几年来他也没正儿八经吃过煎饼,今年为吃煎饼,他不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