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大脑里嗡嗡做响,听不真切。听了半天,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我明白这是大量失血造成的暂时性失聪现象出现了,我必须赶快去医院了。
拿起手机,模糊中看着像是空空的号,我晃晃悠悠地接起了电话:“喂,空空……”
空空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小点声,我听得见……今天晚上没新帖子……”
我努力听了半天,后边的话再也听不清楚,含糊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手一软,手机啪掉到了地上,连电池都摔了出来,我已经顾不上去捡手机,勉强起了身,就想往校医院走。可是看了看躺在地上两眼发直的溜达,我又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宿舍。
大脑的思维迟钝了许多,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想起该带她一起去医院。再蹲了下来,艰难地把溜达扶了起来,然后拉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溜达机械地被我牵着手,木偶似的跟在身后。灯没有关,门也没有锁,事后想想后怕不已,三个宿舍12台电脑,真要被盗了,算下来至少也得六七万块,把我卖了也还不起。当时思维混乱地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哪里还记得这回事。承蒙老天照应,什么都没有丢。
出了宿舍门,我才记起楼道里没有灯,平时还好,就着窗外模糊的路灯,还可以比较方便地下去,现在我的眼前是一阵阵发黑,除了了开头几个台阶可以辨认外,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向下看去,楼道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蹒跚着一边拉着溜达的手,一边扶着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摸索着,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第二天我才发现,从四楼到一楼的扶手上沾满了血迹,从四楼到一楼的台阶上也撒了一路。
似乎用了几个世纪才从楼道里出来,当终于看到路灯时,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路上还有不少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学生,我不知道现在几点,看样子绝对在九点四十以后,因为那时候正是人流最为密集,大量学生返回宿舍的时间,而现在看来,远处的许多教学楼已经没有了灯光,看来大部队已经过去了。
我满身是血地拉着溜达向校医院走去,一步三晃,几次要摔倒在地。世风的堕落,人心的冷漠让我感到极度的心寒,那么多从身边经过的学生,除了惊恐地看我们两眼外,全都冷冷地擦身而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一个人上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助。这就是当代的校园风气,这就是当代大学生的素质,这就是当代高等教育的教育成果。
现在的我,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着身体了,几百米的路像几百千米一样漫长。我浑身发冷,牙齿格格地上下敲击着,大量失血造成了体温急速下降,我觉得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了。溜达依旧机械地一步一趋地跟在我身后,没有任何的生气。
终于看到了校医院的灯光,看到了夜间值班室的门,路上已经没有了一个行人,大概有十点了吧,我心里暗暗地想。
当我带着溜达推开值班室的门时,首先看到的是值班护士惊诧地抬起头,然后便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
我眼前一阵发黑就要摔倒,护士匆匆的脚步传了过来,急忙扶住了我,然后是一句似乎从地平线上传来的话:“这是怎么了?”
眩晕中,我咕哝了一句:“被打劫了……”
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文 三十九 小狐狸
无数浑身赤红的小兽爬满了我的身体,疯狂地到处撕咬着,尖尖的牙齿不时闪烁着逼人的寒光。一批咬累了,另一批接着咬。我的身体似乎被混凝土给固定了,一动都动不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恶的小兽在我身上跳来跳去,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每一口下去,都是钻心的疼痛,奇怪的是并没有鲜血涌出来,可是痛彻骨髓的痛苦,却一波接一波地袭来。
胳膊上很沉重,原来盘着一只血红章鱼,触手紧紧地缠在皮肉上,身子一鼓一鼓地动着,似乎在吸食着什么。每一动之后便是剧痛,章鱼的身体也变得更加血红。它得意洋洋地趴在胳膊上,两只眼睛里满是嘲讽。
不行,得赶走它们,我实在受不了了。身体似乎独立于大脑,根本就不听从指挥。我只好拼命地挣扎,用尽吃奶的力气挪动胳膊,试图把那些赤红小兽赶走,把胳膊上的章鱼甩掉。
挣扎,拼命地挣扎,身体终于动了,小兽们受惊散去,一停止挣扎立即又围了上来,继续撕咬。胳膊上的章鱼似乎被万能胶水粘在了上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就在我灰心丧气的时候,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动了……动了……医生……”
医生?难道又是在做梦?
我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睛,似乎又睁不开,我开始疑惑了,我究竟是醒着还是梦着?
额头上一阵凉沁沁的感觉传来,好舒服,我不禁呻吟了一声。
忽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小兽和章鱼都不见了。怎么了?我怎么看不见了?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得睁开眼睛!
一条细缝打开了,漏进了一丝明亮的光线,紧接着又合上了。我继续努力,细缝又开了,光线又涌了进来。如此反复几次,细缝越来越大,变成明亮的一片,摆脱掉黑暗了。
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哥,你醒了。”
额头上凉沁沁的感觉不断地传来,我又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阵朦胧,于是我努力调整着眼睛的焦距,模糊中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张俊俏的脸庞呈现在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好熟悉啊……
“师哥,感觉好点了吗?我是杜莉。”柔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杜莉……杜莉……怎么这么耳熟呢?我心里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