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阴暗暗叹了口气,好笑似地看着杨杞:“堂堂威震西北、令无数狡狯悍匪闻名丧胆的西陲大侠杨杞什么时候成了个说话不经脑子的莽汉子?”
杨杞摆出副奸诈地笑脸:“嘿嘿,他阴我在先,不小小报复一下岂不憋杀我了。”边说话边扯了张椅子双手轻轻放在朱阴身边,顺手顺了张软靠垫垫上,伸手虚扶着朱阴坐下。待她落座后道:“还未请教闺名。”
“朱阴。”朱阴停了停,接着道:“夫家姓李。不过今后李家与我无关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杨杞“哦”了一声,看着她的脖项处问道:“好吓人的一道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我命苦,遇人不淑,惹得太子殿下震怒。前天派人来杀我,我本死意已决的,奈何陶大人出手救了我,经过生死一瞬,我倒是不想死了,脖上伤痕就是当时留下的。”朱阴见他老盯着自己的脖子,不觉脸上微红,抬手掩饰道:“伤痕很明显么?我照过镜子只有极淡的痕迹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一个弱女子,再大的过错犯得着要打要杀的吗,还是陶兄弟怜香惜玉。这样吧,你若不嫌弃,我以后便叫你大妹子,此去西北路上照应方便一些。”
朱阴略略欠身:“如此便有劳杨大哥了。”
杨杞好奇地问:“听陶兄弟说你是他多年好友,我也是他多年的兄弟,他为了帮你不怕得罪太子,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院子的另一边,卧房里,丁柔偎在陶勋怀里,望着书房方向:“杨兄看似粗俗,实则是个细心之人,你说他们能够走到一起么?”
“你不是算出他们之间有姻缘么,怎么反倒问我?若是我说,杨兄也已年近不惑,一直单身未娶,这次经历生死之劫对他心性影响颇大,朱大人的脾性其实同他很对路,只要有人撮合应当能够成功。”
“你不会心痛吧?”丁柔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接着又问:“那些驻颜丹、洗髓丹、补益丹你是特地为她炼制的吧?”
“你休得多心,她命太苦,只到死过一次之后才有勇气为自己活一次,你和我都是她的朋友,我们不帮她谁又会帮她呢?”
第二章 衣锦还乡(上)
五月中旬,震动朝野的九边军镇部分总兵官私通北戎的重案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尘埃落定。
最终的处理结果同蒯月朋的推测差不多。
靖宁侯裴恺被革去兵部尚书职务,仍保留内阁大学士衔,不过排位降到了最后。内阁里另一名裴党成员被开缺致仕,空出来的位置由另一名裴党成员接替。
兵部原来的官员基本上被罢免,接替者多为裴党成员,*成功地安插进一名侍郎、两名郎中。其他五部亦有些人事变动。
总体来说,裴党不少人受牵连被查办,不过在皇帝的干预下补缺的仍旧多为裴党,裴党、*的势力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另外,一批中立的官员得到提升以填补裴党腾出来的位置,如丁崇就从署理的位置上被扶正为大理寺正卿。
五月下旬,赋闲在家大半年的陶勋也迎来了朝廷对他的最新任命:诏免兵部郎中,授中宪大夫、加刑部郎中、太子赞善衔、除潭州知府。
以刚满三十岁之龄就做到正四品的高官,除去开国之初那阵子外并不多见。陶勋对太子赞善衔颇为不满,这直接将他划到了*名下,看来皇帝已决定将他塞进*,纵然不满他也不能上表推辞,否则就要一举得罪当今的皇帝和未来的皇帝。
领旨之后,陶勋到吏部请了三个月省亲假,在京城应酬、办手续盘桓几日,六月初放船南下。
离家十年,而今衣锦还乡,陶勋思乡心更切,日夜兼程,六月下旬座船就进入了景云府境内。
正四品是景云府陶氏家族近两百多年来族中子弟官阶最大者,所以陶勋的回乡省亲对景云府陶氏来说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宗族派人迎出景云府府境。
“老爷,前方马上就要到云出渡,快进景云府界,宗族已经遣了人来迎接。”孙思正走进舱禀报。
陶勋正和蒯月朋聊天,闻言问:“来的人是谁?”
“陶骓,你的族叔,现今景福商行的代东主。”
“哈,他身为长辈怎么跑到这里来接我这个晚辈?于礼不合呀。”
蒯月朋道:“应该是来试探东翁态度的。”陶氏宗内围绕景福商行的纠纷细节自然已然告知他。
陶勋冷笑道:“还用试探么,我忍了他六年,他若识趣就该辞去景福商行的职务,不用我来开口。孙管家,我的意思你没有透露给钟右倓么?”
“早就说给他听了,但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的主子不怎么听他的劝。”
“这世上总是不乏不自量力的人。东翁容忍了他六年,他便以为自己窃据的好处是天经地义的了,人得了好处谁又肯放弃掉呢。”
“哼,以前我不在他们便欺我老父势孤,现在我回来了,还会忍这气不成?此等眼力、心智也配继续把着商行的大权?”
官船驶进云出渡,万响鞭炮轰然鸣起,锣鼓喧天,渡头扎的彩坊下面一大票穿红戴绿的人,这些人里面除了陶氏的人之外还有当地县衙、镇公所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