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将青玉茶壶放回茶盘的时候,并没有用小指垫着,青玉磕在木漆盘上,就那么极其微弱的声音,却让花姨娘觉得如雷贯耳。
“既然,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那么,花姨娘觉得,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了无生趣呢?”
容婉见花姨娘眼神不稳,也不急,取了一枚蜜桔,慢慢的剥着。黄澄澄的金桔,一经破开果皮,一股子清香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彼此紧挨着,洁白的橘络依附在橘瓣上。
容婉并未将果皮全部剥掉,留了底部相连,又慢条斯理的在挑橘络。一根根看似四通八达守住相望的橘络,被容婉轻轻一勾就尽数崩断。
花姨娘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容婉剥蜜桔,容婉这个二小姐,以前自己从来没看进眼里。一个是因为自己就是嫡出,看不上这些庶出的。二就是因为,这个二小姐,从来都谨小慎微的独居一偶,任人欺辱,也不用去上心。
谁知今天这一谈,反倒有些推翻了前想。
“二小姐,你也不过是一个庶出,论孝道,论伦常,都轮不到你来跟我说这番话吧?”
花姨娘心里面已经有些意动,也有了闲心,这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容婉将橘子重新拢好,果皮裹着果肉,暂时将馥香掩住。容婉将蜜桔放在花姨娘手边,取锦帕拭去果汁。
“就凭,当初是因为我,才让上官夫人被夺去了掌家之权。”容婉目光灼灼,凝视花姨娘,唇瓣微勾,笑的蛊惑人心。
花姨娘看着手边的蜜桔,心里挣扎片刻,才抬手将蜜桔拿在手中,拨开果皮,捻了一枚橘瓣入口,果香馥郁,汁水香甜。
“我在府中冷眼看着这么多年,阖府上下,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容二小姐对上官夫人不满,是你的事。而我,并没有理由跟你一同站在夫人的对立面,不是么。如果事情败露,二小姐可以靠着楚王爷,而我只有以死谢罪了。”
花姨娘将橘瓣咽下,另抿了口茶:“况且,就目前来看,我并不能帮二小姐什么,反而,是二小姐将这么大个好处送到我面前来。”
容婉见花姨娘吃了蜜桔,就已经明白,花姨娘已经决定于自己联手了。听完花姨娘问的话,也清楚,花姨娘也不过是求个心安。
“姨娘说的是,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日后,我出嫁,如果母族有夫人这样的嫡母,我在夫家,也不能安心。”
花姨娘轻嗤一声,将蜜桔分了一半放回桌上,起身走了。
容婉望着桌上的半个蜜桔,低眉浅笑。稍待片刻,起身回房,途径正院时,站在外面背着手将正院好好打量了一番。
看着左右无人,容婉隐到藤花架下,身形一动,将身体里一股子妖气引了出来,那一丝赤红的妖气,就想一个孩童,一直绕在容婉指尖上,在五指间腾挪游荡。
容婉笑眯眯的对那个妖气一吹气,就见璀璨如宝的妖气忽而飘散开来,就想一层薄薄的烟沙,将上官夫人的正院紧紧笼罩着。
转而推门进院,廊下的凌霜正在做针线守门,一抬头竟然见容婉来了,有些惊诧,忙迎上前,屈膝一礼:“见过二小姐。夫人才睡下,二小姐如果有事,请晚上再来吧。”
容婉看也不看凌霜,只管往里走,口里敷衍着凌霜:“母亲病了,大姐又禁足,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该来侍疾才对。”
一句话将屋里的上官夫人气的险些晕过去,一时心神激荡,猛地咳嗽起来。容婉正好推开屋门,听见里头上官夫人咳得地动山摇,挑眉眄睨紧随其上的凌霜。
“你不说,母亲睡着了么?”
凌霜陪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容婉一掀起帘子,对这趴在床沿上咳得脸色通红的上官夫人说:“母亲,凌霜这丫头自己偷懒在廊下躲着,拦着女儿不说,还骗女儿说您睡了。您这一病,下人都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