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在一番细致入微地诊脉之后,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继续将两根手指伸到罕古丽颈部位置的脉搏处探查一番。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罕古丽的眼皮,聚精会神地检查起她的双眼状况;不仅如此,还轻轻卷起她的裤腿,认真查看其脚踝部位。
当裤腿被掀开、罕古丽那肿胀不堪,且血肉模糊的脚踝展现在众人眼前时,达尔顿时心生懊悔之情,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坤宁殿的时候,那位宫女明明告诉过自己,她家小姐伤到了脚踝,但当时一心只想带着小姐尽快返回的她,竟然完全忽略了此事,而回来之后她又因为头痛头晕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此刻正注视着这个伤口的拜尔同样心如刀绞,内心充满了自责:小姐都受了伤,而姐姐也因为伤到了头部而昏睡了过去,自己守在小姐身边这么长的时间,怎么都没能想到要替小姐查看一下身体呢?
姐妹二人都没有将自己的内心的自责和懊悔说出来,因为现下最重要的是不能打扰御医给小姐治伤!
在经过更为详尽周密的检查后,御医终于慢慢开了口:“良人身上的这处伤口未能得到妥善处置,以至于如今出现炎症,从而引发高热症状。”
拜尔满脸忧虑之色,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御医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罕古丽后回答说道:“首先,我需要给她放出一些血,紧接着再对伤口做进一步的处理。麻烦姑娘去取一些酒过来!”
话音刚落,拜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大……大人,良人她本来身体就虚弱无比,怎么能承受得起放血呢!”
御医见状,立刻明白拜尔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温和地安慰道:“姑娘不必惊慌,所谓放血,并不是要大量失血。只需在丽良人的双耳尖端处,用银针轻轻刺破皮肤,挤出少量血珠即可。这样做有助于降低体温,缓解病症。”
拜尔听完御医的详细解释,内心的恐惧稍微有所缓解,但仍然对罕古丽的病情忧心忡忡。
她迅速遵照御医的指示取回了酒,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双手紧握,掌心满是汗水,眼睛紧紧盯着御医的一举一动,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御医沉着冷静地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取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将它们放置在火焰上方慢慢烘烤。当银针被炙烤得微微发红时,御医小心翼翼地捏住其中一根,轻柔地将其刺进罕古丽的耳尖。
刹那间,几滴鲜艳如宝石般的血珠从针孔处涌出。御医眼疾手快,迅速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棉球,轻轻按压住出血点,将那几滴鲜血擦拭干净。
紧接着,御医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专注于罕古丽受伤的脚踝。他先倒出一些高度白酒,细致地涂抹在伤口周围,进行彻底的清洗伤口。浓烈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但御医的动作依旧稳健而娴熟。
而在御医清洗伤口的时候,原本昏迷的罕古丽,突然眉头深锁,通红的脸颊也逐渐变得扭曲,紧蹙的眉毛下不断滴着冷汗,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
达尔和拜尔看着小姐痛苦的样子,两人的心也都跟着揪起来了,于是两人一同起身,达尔上前握住罕古丽的手,还一边给她擦着汗,拜尔则上前轻轻为她吹着脚踝的伤口。
待完成清洗后,御医打开一个小瓷瓶,从中舀出一勺墨绿色的草药糊,均匀地敷在伤口上。这神秘的草药散发出阵阵清新的香气,仿佛具有神奇的治愈力量。
最后,御医取过一卷洁白的纱布,将其缠绕在罕古丽的脚踝处,仔细地打了结。他在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拜尔就旁边“呼呼”的吹着伤口,好以此缓解她家小姐的疼痛感。
整个治疗过程中,拜尔的目光都紧盯着御医的一举一动。同时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生怕罕古丽会因为任何一点差错而感到不适或遭受更严重的伤害。每当看到罕古丽因疼痛而微微皱眉,拜尔的心也随之揪紧。
不过幸运的是,经过一番紧张激烈地救治之后,罕古丽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且平稳起来,她那面如潮红的面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
眼见着罕古丽的状况慢慢稳定下来,一直揪着心守在一旁的姐妹二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高悬的心仍未完全放下。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同时向站在床边的御医行跪拜之礼,一边叩头一边感激涕零地道:“奴婢多谢大人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回良人一命!”
望着眼前这两个满心忠义、情深义重的女子,御医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这样忠心耿耿的仆人实在太难得了!但他并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而是迅速走上前去,和声说道:“两位姑娘快快请起,治病救人乃是我医者分内之事,当不得你们如此相待。赶快起身吧,有关丽良人的病情,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姐妹二人听闻御医还有话说,两人对视一眼后,彼此点了点头,然后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达尔眼神关切地看向御医,并开口问道:“大人,不知良人她现在情况如何……”
此时,御医正埋头专心致志地写着药方,听到达尔的询问,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并未停止书写。过了片刻,他才边写边回答道:“丽良人目前来看已无性命之忧,脚上的伤口只需每日按时清洗、换药,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
说到这里,御医突然停住不再言语,而是拿起刚刚写好的药方,轻轻吹拂着上面尚未完全干透的墨渍。
他这一番举动可把站在一旁的拜尔给急坏了,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暗自嘀咕着这御医怎么这个时候吹墨渍,话只说一半可真急人!
于是,她急忙跨步上前,迫不及待地追问:“只是什么?还望大人您明示!”
御医似乎对拜尔的反应早有预料,他不紧不慢地将药方吹干之后,这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拜尔,语气沉稳地说道:“只是这皮外伤虽易于医治,但她此番所受惊吓着实不轻,再加上之前已经历过两次类似的状况……”
姐妹二人听了御医未说尽之话,两人的心里都明白,小姐头两次受了惊吓,就已经折磨的她两个月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