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迁神色微动分毫,淡淡说道:“太后言重,奴才与王爷两心相许,王爷待奴才至真至诚,奴才亦是。”
“两心相许?”
太后手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赤金嵌红宝石的护甲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
“江迁,你当哀家是傻子吗?听闻你江家出事之前,你父江恒已经在为你挑选妻室,怎么当时没听说你喜欢男子?如今你贬为奴籍,倒是和身为主子的楚王两心相许了,可真是缘分啊。”
江迁微微垂首,道:“太后明鉴,一年前,奴才出刑部大牢时,被延平世子买入府中为奴,延平世子对奴才甚是不喜,每日以折磨奴才为乐,奴才不堪受辱,失神失智数月,等到清醒之时,已经在楚王府。”
“王爷救奴才于水火之中,自奴才入楚王府,每日亲力亲为照顾奴才,奴才不是石头,如此真心之下,奴才无法不为王爷的情谊动容。”
太后脸色稍缓,语气也和缓了些许:“如此,倒是哀家想错了事情,既然楚王如此待你,你也应该为楚王考虑才是,你和他的事情,哀家可以不过问,随你们折腾,不过……”
她的话锋一转,语气森冷至极:“楚王府必须有一位王妃,楚王也必须有子承嗣王位,只是楚王如今这副模样,莫说哀家,怕是皇上的话,他也不会听。想想,怕是只有你说话,他才能听进去。”
江迁闻言,沉默片刻,叩首道:“太后,您方才说奴才读圣贤书,零落尘泥,依旧风骨不落,奴才不知如今这样活着还算不算?只是,王爷如此对待奴才,奴才必然百倍还之,奴才不会说这话,奴才宁愿死,也不愿意辜负王爷分毫。”
他如今两手空空,只有林愿了,他只剩下这个人了。
太后知道从林愿那边入手,怕是已经不成了,便想要换个方向,让江迁来做,却不想这江迁竟也如此。
不过,太后对上林愿时顾忌万千,束着手脚,但江迁,她有的是办法。
“你不愿?”
太后冷笑,声音冷漠至极,带着无尽的重量沉沉压下:“江迁,哀家也不和你绕弯子,你若是应了哀家这事,哀家就让你江氏一门入土为安,魂归故里。若是不愿,今日哀家便让人将你江氏一族的族人焚骨鞭尸,碎尸万段,丢去喂狗。”
江迁没想到太后为了逼迫自己做这事,竟然连江家人的尸骨都不放过。他心底怒火焚焚,险些燃烧理智,不过他很清楚,他如今这副模样,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忍耐。
浅色的琥珀色眼眸中幽火暗沉,江迁紧咬着牙关,因为过于用力,已经能够感觉到口腔中的血气弥漫。
江迁如刚才那样叩首,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江家通敌叛国,犯大逆罪,如果太后真要对大逆罪人的尸骨如此,奴才无话可说。如今奴才是楚王府的人,是林家奴,是王爷的人,自然不能再想别家事,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没想到如此胁迫江迁,以江氏族人的尸骨威胁,江迁依旧不愿,这般情形,倒真是让太后难住了。
皇帝看着跪地叩首的江迁,眼眸微沉。
这江迁,倒是不像一个满身傲气风骨的读书人,更像是个尸山血海中垂死而出的死徒。
皇帝意味深长一笑,向太后道:“母后,楚王与江迁一事,随他们去吧,您难不成真要让楚王一命归西,才肯作罢此事。”
太后怒道:“娶妻生子是世间纲常正道,他们两都是男子,如此搅合已是不对,竟然连妻儿都不要,这般悖逆之事,让哀家如何同意?”
皇帝道:“母后,林愿不是还有个姐姐,真不行让平阳郡主过继个孩子给楚王,您这般相逼,过犹不及啊!”
太后已经烦了,起身道:“哀家不管了,回宫。”
皇帝笑道:“儿臣恭送母后。”
待太后离去,皇帝看向江迁:“进去陪楚王吧。”
江迁垂首道:“是,多谢陛下。”
回到内殿,江迁坐在床榻上,俯身下去,额头抵着林愿的肩膀。
他闭着眼睛,遮挡着所有的一切,那些眼泪和他眸中几乎能够一眼看到的仇恨。
【叮!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值已升至95%。】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迁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一切深藏心底,颤抖的身躯也渐渐止住。他睁开眼睛,伸手碰了碰林愿的脸,声音极轻,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缱绻。
“岁岁,快醒来,我不想再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