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赵珍珠就跑出去,碰倒了桌上的花瓶,那一声脆响就像她心脏某处裂开的声音。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难道许愿还要再次出现吗?
她撞到一个坚硬的脊梁,是一个男人绷紧的背。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动,逼迫自己往远处观望。
“胡珀?”她发现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手中的杯子快要被徒手捏碎。她拿走他的杯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楚家和李家算有交情,此次婚礼,楚峥嵘陪着母亲出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典雅的母亲身边,楚峥嵘收敛了不少,静如处子,没有去招惹狂蜂浪蝶。他看见邵曦晨,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却并没有冒昧地去打扰她,只是在周围的朋友戏弄漂亮的伴娘时,拦走所有的酒,一饮而尽。
“你是邵曦晨对吗?你穿紫色很漂亮。”戴着珍珠项链的中年妇女显得雍容华贵,亲切地执起邵曦晨的手,温婉地微笑,道,“峥嵘和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邵曦晨看着还在痛苦干杯的楚峥嵘,略有惊讶,没想到他居然会向母亲报告她的存在,是不是代表他当初是用了一点真心,不过掩盖在华而不实的外表下。
楚太太还问了问邵家的情况,邵曦晨没打算和楚峥嵘继续发展,干脆如实以告。没想到楚太太丝毫不介意单亲贫困家庭,表达出豁达之意,并且赞赏她的孝顺。
胡珀朝门口走去,他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多一分一秒。他已经发觉,她的眼睛在发光。
邵曦晨对一个人的兴趣就像灯泡的瓦数,瓦数越高代表兴趣越浓。当他把填着她的名字的房屋合同送给她,那次她的眼睛明亮得像舞台的聚光灯。而这一次,像太阳。
“胡珀。”赵珍珠陪着他走出去,在路上告诉他,她已决定让许愿再一次出现。
胡珀暂且把自己的伤心失望放在一边,像从不认识赵珍珠那样看着她,失声喊道:“你疯了吗?”
“我一直不知道周青盟患了忧郁症。他时常一个人对着空气,当作是许愿作对话。也许满足他的心愿,再见一次许愿,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她十指交叉,拼命地挤压掌心,微微踮脚,显露一丝期待,“你能不能帮我让许愿重新回归?”
难办的是她的纹身。即使吃尽苦头把它洗掉,也还是看得出痕迹。
“我认识一个特效化妆师,他专门给恐怖电影里的灵异角色化妆,我想掩盖一块皮肤对他不是大问题。但是……”他探手摸她的额头,保持着冷静的冰冷温度,再次确认,“你不会后悔吗?你已经掩盖得很辛苦,如果被发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确定!”
她松口气,闭着眼睛,沐浴在阳光下,负罪感一点一点地蒸发,离开了身体。她轻得像要飞起来。
隔天下午,胡珀帮她约了特效化妆师,那是个很哥特的男人,披肩长发,皮肤苍白,眉尾处有眉环,胳膊上有大面积烧伤的伤口暴露在外(后来才知道这是他自己画的)。他看了看她耳后的纹身,不屑地笑了声,然后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酒瓶,灌了几口伏特加,说起了平日在电影剧组的生活,帮一些工作人员画要死了的病容,让他们可以请假出去透个气。
侃了大概三四个小时,他站起来打开自己长得像棺材的化妆箱,只用了五分钟就还她的耳后白净无瑕。
他还意犹未尽地问她用不用画个什么飞机爆炸的伤口,显示出她为了回来见一面,飞机失事,风雨无阻。
“不用这么夸张。”她满意地摸摸耳朵,化妆的颜料一点都不黏手指,必须用特殊的化妆水才能卸去。
“我最擅长的是丧尸造型,有空可以找我合作。”他给了一张血淋淋的名片,做出行尸走肉麻木不仁的表情,并这么僵硬地走出去,走到门口突然又扑回来,掐住她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像很饥饿,然后大笑着放手,这才真的离开。
他走后,胡珀多看了她几眼,也觉得天衣无缝。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
“我告诉他我会乘后天的飞机回来,他说他会在湖边等我。待会,你陪我去买几件好衣服,我是许愿,那个变成拜金女的许愿。”
“没问题。但是,湖边?”
“嗯。医生推荐他应该静养,所以他租了一间湖边的木屋,周末有时候会去那里钓鱼,我也是才知道。”
“欢迎回来,许愿。”
胡珀发现纹身一被盖住,她的眼神已经不同,便握手言欢。
某种程度,赵珍珠的确是个不错的演员。许愿和赵珍珠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许愿是富家千金,眼底有绝世独立的骄傲;赵珍珠是巷子里的贫家少女,眼底有不服输的倔强。前者柔韧,有所顾忌,后者刚强,奋不顾身。她两种角色都拿捏得很好,至今没有受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