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求都求不来的!
荀漠浅浅地笑:“若是你,我还有什么好说。至于‘强娶’之说,也并无不可。”
荀漠是喜爱子棠的,只是于他而言,这样的爱情与纵兮以及家族利益相比,他自己的私欲便是不值一提。在这乱世,洵夏岌岌可危,荀家亦是岌岌可危。而眼前这个男子,不仅仅是自己的至交,更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若是于这乱世,可以保住荀家,那么他一个人的感情又何足挂齿。
听着荀漠的话,纵兮亦是浅浅地笑。荀漠的心思,纵兮自是知道的。这些年,荀漠甘愿待在他府上,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云纵兮,只是,是人总是有私欲有所求。当年几句话的交谈,是可以成为生死之交,但是这样的生死之交还不至于可以搭上整个荀家的前途。
从某些方面来说,荀漠与子棠是相似的,一如子棠,荀漠从心底里希望纵兮能够在这乱世崛起,问鼎天下的。荀漠不说,并不代表纵兮不知。
默了默,纵兮从袖间摸出一个长型锦盒,他轻一扬手,锦盒“唰”一下飞向荀漠。那边荀漠一蹙眉,抬手接住飞来的锦盒。
“什么?”荀漠是没有料到纵兮会突然抛出一物来,反应得及时才没有被砸到。
“等我死了再打开。”躺在摇椅上的纵兮拢了拢袖,双目轻阖,面色温润,浅浅含笑,出语风轻云淡,全然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你们家老头子憋屈得太久了……”
荀漠望着阳光下笑得似是从容等死又意味深长的云纵兮,心下陡然一紧,竟觉得这个锦盒里面装的断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绝对不能接手!
“不要。”荀漠鄙夷万分地将锦盒丢到一边,在此赌气地来了一句:“你既然这么笃定,那你就应该自己扛下去,不要让老子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一次的赌气,是荀漠真的怒了。
这里面的东西,依着纵兮话的意思,绝对是一件不轻巧的事,而他荀漠断不会给纵兮这个安心,他若是安了心,那便是他路到尽头的时候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荀漠又怎么会让纵兮死去。
纵兮轻笑出声,这里面的东西,是全天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他荀漠明明知道,却避之如蛇蝎。
“拿着吧,”纵兮远远地望着荀漠:“也不一定用得着,毕竟我还不想死得那么早。”
“老子什么都可以顺着你,甚至连阿衿,老子也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件事。我们到此为止,以后不要跟老子谈这件事,你想逃,门儿都没有!”荀漠是真的怒了,他“噌”一下拍案而起,指着云纵兮骂道:“云纵兮,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他再三强调。
纵兮痴笑,荀漠的心,纵兮自是知道的。只是,在他看来,荀漠是过于执着了。二十多年来,他每日都活在生死边缘,早就看淡了生死,只是不知为何,荀漠也看了这么久,竟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那好吧。”纵兮是无奈的,只是,纵兮再怎么也没有料到,很多年以后,他自己对于生死竟也是如此执着,较之如今的荀漠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荀漠甩袖,不想理他。
“但是,你还是先拿着,时局不稳,日后若有不测,算是我给你们荀家的一副免死丹书吧。”纵兮依旧是坚持的,未待荀漠发飙,他再次补充:“破军入命,我也是为日后打算。”
这一言解释,果然极好地安抚了荀漠暴躁的脾气。
无论是弗沧,还是洵夏,整个浮云境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相信命相信轮回的。破军入命,岂可儿戏!
“破军入命,杀气腾腾,主祸福,司天命,疏亲友,诛人伦,破苍穹,无苍生,六亲不认,唯尚杀戮。”此乃历代阴阳家对破军星的断言,从古至今,未曾有变。
荀漠的脸色一变再变,他从不曾想过,纵兮的星命竟会是破军,那样杀戮无常的孤星,怎么可能会是纵兮。只是,一想到纵兮身上以及手上所富有的势力,便是了然了。在这样的乱世,也唯有如破军这般的杀伤力与破坏性,能够彻底扫除旧势,重新建立新制,天下才会太平。
这也是他一直不想逐鹿天下的原因吧,因为一直都知道自己破军入命,命格飘忽不定,他是不想有朝一日君临天下,那样的杀伐之气,再也无法遏制了。
命这回事,还真是不好说。
“如此……”荀漠缓了缓,颓唐下去:“就如此罢。”只是,你还是要好好活着。
“带我去看看桑汐和兰舟。”见荀漠将锦盒收好,纵兮起身径自向门外走去。
荀漠收拾好无力的情绪,赶紧跟上。自松云关回来已有三日,桑汐与兰舟也被关了五六日。那一日,子棠前脚出门便是被桑汐与兰舟发现,二人双双跟着子棠。无奈,荀漠只好出动这纵兮府的暗卫生生将二人擒了回来,关入
了地下密室。
此刻就等着纵兮发落。
“他也真是执着,竟与弗沧那位主子极像。”纵兮叹了叹:“阿漠,你说这天下所有的王室,手足间是不是都命格相克?”他含着笑,却是莫名地没落。
纵兮口中的“他”,自然说的是云清。二十余年来,自他云纵兮搬至槐阳城,云清就没有放松过待他监视。有时候,纵兮都替他觉得累。
“名利不破,纷争不休,自古如是。”荀漠敛了敛眉目,亦是苦涩极致。
沉吟片刻,纵兮只轻轻一句:“天下帝王家,还是少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