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抹了点药膏,往那些细小伤口上小心涂抹。乳白的膏体在指腹温度下融化,药膏有股好闻的冷香。
伤口涂了个遍本该到此为止,钟雾青却一直没松手,摩挲起她的踝骨。
柳叶状的小伤痕,用指腹碰,有种轻微的凸起感。
江妍感到一阵从脚踝处传来的痒与疼,却不想喊停,因为眼前的人正垂头,出神地看自己脚上的伤,心事重重,似是藏了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一直到她慢慢适应脚踝处的异样感,钟雾青突然低声呢喃:“‘实指望你唤月老来做媒,谁知晓喜鹊未报乌鸦叫,实指望笙管笛箫来迎娶,谁知晓未报银河断鹊桥,实指望大红花轿到你家,谁知晓白衣素服来节孝。’”
江妍听出来,这是下午听戏时《梁祝》里坟前化蝶一幕关于祝英台的唱词。
没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转而想钟雾青今天的反常应该是受了梁祝的影响,还没走出那种哀伤的氛围。
她面露忧色,怕人沉溺于消极情绪走不出来,“雾青,戏台这会已经休息了,你也该出戏了。”
钟雾青淡声说和这没关系。
“梁祝互通心意无奈父母命。在那个时代,要门当户对,要父母命不可违,所以他们的悲剧是必然。”
手改按揉为圈紧,她定定望向江妍。
“可我们并不完全受这样的约束,赵曼殊会有放手的一天,那我们该不该这样?”
突然的发问砸得江妍无措,而发问的内容藏着往日缺憾,足以使心脏一颤。她故作冷静:“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提着灯笼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后悔过。”
“下山时,我总在想,以前追求无拘无束,排斥过分深的关系,却独独对你生出妄念。独占不了你,我选择放弃。”
“等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过后悔。你要怨我,也应该的。”
江妍听完,静默了半晌,突然问:“如果倒回当初,我来你家找你,一切还会作数吗?”
钟雾青一怔,细想片刻,缓慢摇了摇头,调笑道:“不敢误佳人。”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再来一次机会,她仍旧会选择退居壳中,永不会将手交到江妍手中,将自己寄托于一段虚无缥缈的情感里。
并不算多么意外的答案,这才是钟雾青。
江妍保持平静:“那我就没有怨的必要,注定要如此,怨你没有意义。”
不知道想到了哪些往事,钟雾青笑了笑,眨眼间泛出水光。江妍觉得那不是错觉。
原本搭在踝骨的手逐渐上移,她的身子开始前倾,一寸一寸贴近江妍。
讲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何必那么好。”
话毕,气氛开始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