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晚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有些腼腆,“是哦。”
她拿走了传单,临别前祝福他可以早日找到他的妹妹。她还知道了,原来他的名字叫做秦冬阳,冬阳……一个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温暖的名字。
老旧的长街,秋风正在肆虐地刮着,带来阵阵寒意,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之上。落叶依旧漫天飞,满目皆是苍凉。
☆、02
院子里,顾唯一正在院子里倒腾他的单车。见到枫晚蹦跳着走进来,他朝她笑,说,啊晚,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骑单车出门寻人啦。
听到声音,女孩脸上突然一阵欣喜,尖叫着扑到男生怀里,歪着头像小猫一样讨好地蹭着他的胸膛,哥,你回来啦!
之前顾唯一跟着姑姑一家去国外旅游了,说是去欧洲,还是坐飞机去的,当时可把连远门都没有出过连火车皮都没有蹭过的枫晚羡慕死了,直嚷嚷着要跟着哥哥去。可惜她当时生着病,重感冒,鼻涕吧啦吧啦地往外流。保姆兰姨吩咐她一定要在家好好休息,还哄着说,让唯一回来时给她捎上礼物,这才勉强作罢。
哥,欧洲好玩吗?有没有见到很多蓝眼睛金头发的歪果人?她仰着小脸,嬉笑着问。顾唯一赶忙伸手托住她快要往下掉的小屁股,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一小束包装的很精致的紫色的花,往她跟前一递,喏,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这么多年来,枫晚都在想,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字眼来描述当时她第一次看到的薰衣草呢?神秘的紫,优雅的紫,温柔的紫,那么宁静地在手中绽放,轻轻一嗅,仿佛鼻翼间也萦绕上了阳光的味道。
顾唯一当时跟她说,一个人的一生中起码要有一次机会去普罗旺斯。带上心爱的人,牵着TA的手,一起漫步在那片一望无际的绚烂的海洋里。看那静谧的紫,绽放在眼底,又蔓延向天际。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侧着身子坐在他身后的自行车后架上,还顽皮地不停晃荡着双腿,连车子也被她晃得乱了方向。对于她的调皮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少年头也不回,只是说“顾枫晚,你不给我乖乖坐好的话小心我把你扔下去。”明明是警告的话,却也能说的那样温柔。然后他好像后脑勺也长了双眼睛似的,一只手准确地拉过她的,然后带到自己的腰上,稳稳地扶好。
女孩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次终于乖顺了,双手安分地扶着少年的腰。感受着搭在腰上的小手传来的暖意,少年也咧开嘴角笑了,脚下的单车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嘴里还哼起了自编的歌谣。
或许每个人的童年时期里都会有那么一段快活的时光,那时候,一件芝麻绿豆小的事情都可以让自己心花怒放,快乐像是翻摇过的可乐罐突然被掀起了盖子,兹啦兹啦地喷涌而出。连入睡时,嘴角都挂着梦的香甜。
☆、03
顾唯一最近迷上了画画,还报了一个兴趣班,所以每个周末他依旧要去外面上课,剩下顾枫晚一个人呆在家。
偏偏她又是耐不住寂寞的人,这天,她再次一个人溜出门了。随便晃荡着,又到了上次遇见秦冬阳的那条街。他竟然在那里,真巧!
顾枫晚冲过去笑着跟他打招呼,见他的传单还剩一些,便很积极地分过来一小沓,跟他一起发。末了,还缠着他陪她去吃街角的麻辣烫,说一个人去吃太没劲了。她年纪小,也没那个心思去想,约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一起去吃东西会不会很突兀。好在,对方也没有拒绝。
她像老母鸡一样雄赳赳地走在前头带路,嘴里叽叽喳喳地讲着那东西有多好吃多好吃,说秦冬阳你一定会喜欢的。粉红色的小舌头还伸出来舔舔嘴角,自己倒是先控制不住要流口水了。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自言自语,没有搭话,但脸上也没见不耐烦的神色。
很热闹的小吃店,老板娘正在热情地招呼着店里的客人,见到枫晚走了进来笑着喊她快坐快坐。没过一会儿,两大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麻辣烫端到了他们面前。
没两下子,她就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自己那份,这时已经吧砸着嘴巴问他好不好吃。说实话,秦冬阳本来可真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什么都放在一起,就一大杂烩似的。话还没说出口,抬头却见她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小脸被热汤熏得红彤彤,眼波盈盈,清澈透亮,竟是说不出的好看。眼角的那颗小泪痣,也被衬得耀眼。
“嗯,挺好的。”心间一软,终是不忍拂了她的一番好意。
听到这话,顾枫晚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那天,说是为了答谢她,他带着她去了游乐场。两个人一起玩了旋转木马,一起钻了鬼屋,还一起去坐了摩天轮。在摩天轮绕到最高点时上,他化身小魔术师,从背后给她变出了一个紫色的气球,她一脸惊喜地接过来,眼睛里闪着雀跃的光,问他怎么做到的。他只是笑,问她,喜欢吗?
一阵狠狠地点头,“秦冬阳,你真厉害。”而且对我那么好。
在后来,顾枫晚曾经问过他,自己长得是不是很像他的妹妹,其实她是怀疑他对自己这么好完全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妹妹。当时秦冬阳就微微侧过身,开始仔细地端详起了她的脸,最后,只是皱着眉,沉默地摇了摇头。
枫晚却暗暗地松了口气。其实,她担心他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妹妹,心里有些难受,觉得自己像是个坏小孩,去抢夺了那份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的宠爱和温柔。好在他的否认,证明了原来并不是那样的,心中悬起的那颗石头终于缓缓地落下。
其实,秦冬阳摇头,只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像不像。照片里还是个刚冒出乳牙的小娃娃,而眼前的已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除了眼角都有一颗泪痣,他难以分辨更多。
☆、04
六年后,顾唯一升上高三时,顾枫晚也升上了初二,他比她年长四岁。
顾唯一是艺术生,美术专业,画的一手好看的素描和油画。当她在物理和数学的血海里扑腾挣扎的时候,他却依然慢悠悠地提着画笔,研究要用哪种线条可以把那个雕塑人头画得更逼真。
有一次,她难得地扯着他的手臂撒娇,央求他给她画一幅画像,还强调一定要画得惊为天人。顾唯一听到这话,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打开手机,“咔嚓”一声给她拍张照,打趣她,“嗯,啊晚你真是够惊为天人的。”里面拍了她刚才啃完西瓜,嘴角沾了一颗西瓜籽的样子,看上去就一副搞笑电影里那些长着颗黑色大痣的典型媒婆形象。枫晚泪,用衣角擦了擦眼角,并发誓再也不叫他帮自己画画了。
周末,她跟着他去野外采风。少年对着画板,本来专心致志研究着色彩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被那抹在山坡上奔跑的紫色吸引。十四岁了,却还像长不大的小孩子,对着一只蜻蜓也能没心没肺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