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坐在他的单车后架上,她突然发现他的后背好似比以前宽阔了好多,依旧瘦削,却不显单薄,能把白色衬衫穿的很好看。她突然悄悄地把脸靠近他的后背,轻轻地嗅了嗅,很好闻,像是阳光的味道,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顾唯一这几天偶尔会跟她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他说,啊晚,别再吃那么多冰激凌了,免得再在半夜闹肚子,害得她自己难受死。啊晚,放学了别在外面玩太晚回家,还把自己的脸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像个穿着漂亮花裙的小乞丐。啊晚,要不你也试着去学骑自行车?那样你就不用每次放学都留下来等我了。
当时她却一点都不上心,骑在他背上拧着他的耳朵,大声嚷嚷着,顾唯一你什么时候变大妈了,比更年期的兰姨还要磨叽!我就是爱等你怎么啦,有小美女接你放学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接着,两个人都大笑着闹作一团。
暑假结束的前两天晚上,唯一踏进她的房间,手里还抱着一只漂亮的小花猫,说这叫啊满,算是他提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一脸惊喜地把小奶猫从他的怀里接过来,手指逗弄着它的小鼻子,乐个不停,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说的两个字,“提前”。
第二天,她抱着阿满一阵风似的冲进他房间,本想控诉它竟然在她房间的地毯上拉了粑粑!却发现,被子已经被叠得齐整,他整理着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啊晚,哥哥要出国读书了,去法国,就是那个有普罗旺斯有薰衣草的地方。你乖乖呆在家哈,等我回来时一定给你带一大束薰衣草,我知道你最喜欢那个花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到时候就在院子里撒些花种,种一片属于我们的花田,然后在上面插上牌子,啊晚的薰衣草。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却惊得她愣在当场,只觉得晴朗的天空闪了电。
机场检票口里,她抱着他的腰,哭得泣不成声,抽噎着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他明明送给她一只叫“阿满”的猫,说寓意团聚圆满,到头来却亲自带走了一块缺。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说啊晚乖,不哭不哭,你在家等着,等到哪一天阿满长成了大猫,我就回来了。
登机前,他在她额前的发上落下一吻。无言,转身。背后那啜泣的哭声仿佛在他心上长出了根,她一抽,他便一痛。
☆、05
一周一次视频聊天。每到周六晚上,他的脸就会准时地出现在她的电脑屏幕里,细细地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问她学习怎么样了,做不完的作业就第二天带回学校再做好了,别熬夜。还是觉得青菜难吃吗,也要吃的啊,老吃肉的话小心长成小侏儒,看我回来时还要不要你,呵呵呵。
寂静的黑夜,电脑那头传来略显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分外地扣人心弦。
哥,我们班换了一个女的历史老师,姓杜,她真的好漂亮哦,喜欢把一头黑亮的长发盘成好看的发髻,让我想起了你画的油画里那些高贵典雅的美人,下次我把男生偷拍的照片发给你看哈。对啊,我剪了蘑菇头,高二规定全体住宿嘛,留长发的话每次睡觉时头发都吹不干,第二天头疼。秦冬阳,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男生啊,原来他的篮球打得超级好的,他还邀请我去下星期二去看他比赛,嘻嘻。还有啊,前天我回家晚了,竟然遇到了一个长相无比猥琐的大叔,他掩着嘴巴一直对着我呵呵笑,我吓得拔腿就跑啊,冲回家后嘭地掩上门,连水瓶掉在外面也不敢回头去拿。哥,我好害怕啊,你看,阿满都已经长这么大块了,你还不回来吗?你说话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想你了。
他在屏幕的那头,温柔地安抚她,嗯,快了快了,你高三毕业前我一定会回来的,只是现在还暂时走不开。他叮嘱她去报个武术班,练不成武林高手,但必要时可以防防身也是好的。她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用委屈的腔调应着,那好吧。
最后她决定去学跆拳道,因为觉得女孩子穿上那套白色的跆拳道服抬起脚,“哈!”地吼一嗓子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这么多年,秦冬阳已经俨然成了枫晚身边的头号大暖男,这次去学跆拳道,就是他负责的接送。
看见得多了,同学就笑她,哟,顾枫晚,那男生是谁啊,长得真帅,穿着篮球服低头玩球的样子,真像《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然后双手捧脸眨着眼作花痴状。枫晚被她夸张的反应逗得笑出声音,她自己一直都承认,秦冬阳确实是属于那种夺目的男生,身材高挑,眉目英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配上那人畜无害的笑,绝对能迷倒一大片花痴的阿姨和姐姐。
熟练地跳上车后架,两人共乘一辆自行车在有些坑洼的石板路上颠簸。她今天累了,只是打了个招呼后就没有说话,而他也习惯性地沉默。无意地抬头,看着面前日渐宽大的背影,她又想起了那个喜欢穿白衬衫的人,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载着她,两个人都哼着小调,打着闹着,说不出的快活。明明是熟悉的场景,只是面前早已换了人,恍若隔世,像是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她忍不住伸手拥住了他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背上,连味道都有些相似。
两人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她偶尔累了会在把书包甩给他来背,还会把不喜欢吃的青椒挑到他的碗里,然后一脸谄媚地解释,呵呵呵,听说多吃青椒能快快长高啊,彼时,他已经178cm,而她,161cm……但是此刻,感受到背后渗着温温热热的液体,他的背还是瞬间僵了一下。
平时间她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样子是见得多了,对于她此时难得流露出来的脆弱和温顺,他竟不忍惊扰,只是悄悄地放慢了速度,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希望这段路可以变得更长。
下车时,她已经把眼泪擦干了,但是还是看得到眼睛红红的。发现她鞋带散了,他很自然地蹲下来,默默地帮她系好。她只是低头,安静地盯着他的发顶,无言的默契。白色的月光洒满院子,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站在葡萄架下,光影斑驳
“秦冬阳,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没头没尾,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惊得他刚站稳的脚蓦然一软。
“你肯定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会对我那么好,那么难吃的青椒你也愿意吃,一训练完就赶过来接我下课,你看,你还帮我系鞋带。你都快把我宠坏了,要是你以后变成别人的了,那我岂不伤心死……”一次就够了……最后几个字她没说出口,只是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凑上了他的嘴唇,软软的触碰,像在经历一场真实的梦。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突然放大的脸,右眼角的那颗可爱的小泪痣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泫然欲泣。
不!他似是梦醒般瞬间清醒过来,把她往外一推。在她疑惑地抬头的瞬间,又张开双臂,把她纳入怀里。故作轻松的语调对她说,“顾枫晚你这只猪,真傻,别以为人家对你好一点就一定是喜欢你啊,少自作多情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感情,非黑即白。其实,我是想把你养熟后把你卖掉的啦哈哈哈。”啊晚,不要在我面前掉眼泪。
她也顺势把脸埋在他的充满熟悉味道的怀抱里,心里微微一窒,说不清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秦冬阳,你知道吗,我刚才在跟自己打赌。赌如果你回吻我的话我就答应你,然后死心塌地地纠缠你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你说不要我了为止。可是你没有,于是我又被推回了原地,那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四顾无人,我满心怅然。
她昨天给顾唯一打过电话,想告诉他自己的蓝带考试顺利通过了,教练还高兴地夸她进步快。电话嘟了两声,却是一个女的接的。她说,“哦,原来你是唯一的妹妹啊,我叫明雅,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很温柔的声音,却让她觉得脊背发凉。不想再继续听了,她也顾不得礼貌,“啪”地盖了电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枫晚发现阿满丢了。她拿着它最爱吃的小鱼干翻遍了整个院子,还是不见那只肥猫的影子。她挨着墙角,疲惫的身体慢慢地滑下来,难过地想,阿满,是一样的谎言听太多连你不相信了吗?说不定这次是真的要回来啦,你看放羊的孩子最后还不是说了一次真话。真是枉我喂你吃那么多肉了,你这没心没肺的傻猫。
☆、06
她不知道昨晚已经有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她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