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想着抬头与裴澄对视一眼,都看到这彼此眼中的怀疑。
联袂出屋,三娘就瞧见任寄远手中拿着一张烧了大半的纸张,神色激动,不待辛荷说完就要进屋。他身后的绿绨莫名的瞧着他,有些担忧。
三娘虽不是很了解任寄远,但这几次相见,任寄远从来都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还没见过他如此激动的时候。
“任兄这是……”裴澄显然也很意外。
“这,这……”任寄远双手颤得厉害,抖抖嗦嗦递过来烧了大半的纸,“这是府上……谁……”
裴澄面色凝重,拧眉接过纸张。
三娘凑过去看了看,只有寥寥几个字,写着“当归10钱……,莲……钱,金银花……”看起来像是个药方,似乎没什么不妥啊。
“哥哥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吗?”
“谁写的?这是谁写的?”任寄远终于能完整的说出话来了,却是异常激动。
三娘微讶,又仔细的看过纸张上的字,瞧了裴澄一眼,迟疑道:“或许是法真师傅,他给瑞哥儿开的方子都是让别人下笔的,如有急方,也会让人看过后烧掉的……”
三娘还没说完,任寄远一把打断她的话:“你说的那个法真师傅在哪里,我要见见他,现在就要见他!”
裴澄瞧出任寄远的不对,直接力断道:“我们陪任兄过去。”
任寄远转身竟走,像是一刻也等不了的样子。
三娘怀揣着疑惑,带着辛荷、秋茗一起往裴瑞的院子走去。
花园南院正屋里,裴瑞正由珞尘扶着练习走路。蕊珠等人紧张兮兮的护守在一旁,生怕裴瑞一脚不稳踏偏了。几人的精神都集中在裴瑞身上,所以也就没留意到有人进屋。
“法真师傅呢?”
三娘的声音尽量柔和平静些,却还是吓了几人一跳,回头瞧见是三娘等人,才舒口气。蕊珠忙行礼:“法真师傅说给二爷的这碗药马虎不得,亲自监看着唐海一去熬药了。”可能是见几人面色着急。忙补充一句,“去了也有好大会儿了,可能就要回来了,要不,奴婢去催催吧?”
三娘瞧了瞧任寄远,见他凝视着手中的纸张,整个人似是陷入了某个空间,久久不回神。
三娘脑中有东西乍然闪过,仔细想来又像没有头绪。只是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任寄远和法真师傅见面最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必了,我们去小花厅等着,若师傅回来。你禀告一声也就是了。”
蕊珠也不多问,应诺下来。
三娘带人先一步去了小花厅打理,留下裴澄陪任寄远缓缓走着。
三娘有自己的打算,任寄远不说见法真师傅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对她这个妹妹说,所以,她留下裴澄也是想裴澄寻机探问一番,也好让彼此心里有个谱,裴澄一眼就看穿了三娘的心思,两人不谋而合。他也就没有阻止三娘的安排。
可是二人踏进花厅之后。裴澄却略蹙额暗暗向三娘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不必多心。”任寄远神思依然恍惚,却比在水榭时清醒了很多。“法真师傅来了,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期待和忐忑。
话已经到尽头,裴澄夫妻也不好说什么,静静陪他用茶,三人沉默着,直到两柱香后,法真师傅到了之后这种沉默才被打破。
任寄远努力维持着镇定缓缓起身向法真师傅稽首问安,眼中却抑制不住的焕发出超乎寻常的灼亮光彩:“知道裴兄请来一位得道高僧,在下甚是仰慕,特的请见师傅,还望师傅莫要见怪。”
“向佛之心人皆有之,施主若是要问佛理,贫僧倒是可以与施主研讨一二。”法真师傅神色淡淡的。
言下之意,若不是问佛理,他是不会开口的。
任寄远一滞,凝思片刻:“八仙过海,不忘目视家乡,鹿女得道,却还有人念念不忘千叶国。敢问师傅,佛性是否不外乎世情?”
“即便佛性不纯,入寺即为僧,为僧就必然欲忘记尘世烦扰。贫僧佛根本浅,潜心修行十多载,往事依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