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昭入宫进学的头几天,晋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生怕小姑娘在家里娇生惯养惯了,吃不得念书的苦。
谭若贞着急得好几天睡不着。
雪昭反而很表现得很平静,每天放了学回来,比以前在家里吃得多,睡得也更早,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去年说要和娘在一起才肯入宫读书的话呢。
谭若贞半欢喜半忧愁。
夜深了。
何武康低声劝妻子:“回房睡吧。”
谭若贞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女儿,和丈夫一起回了正房休息。她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我本来很怕雪昭闹着不肯念书,现在她肯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何武康闷声一笑。
谭若贞的脸,蓦然泛红。
虽说他们夫妻俩同房有些日子,但她很少向他倾诉什么,总觉着还不到那份上。
这声叹息,倒也是有感而发,没过心。
丈夫却笑话她……难道是觉得她矫情,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孩子心宽?
谭若贞是有些要强的人,回了房中,忍不住问何武康:“……你、你刚才在门前笑什么?”
何武康将她摁在床边,为她脱了鞋,说:“你刚才,很像个小姑娘。”
谭若贞笑出了声,脸羞红一片,捂着半张脸说:“像什么小姑娘,我都双十的人了……”
“像的。”
何武康很小声地说:“你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
谭若贞一下子眼眶发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回亲生父母身边的这几年,她固然过得很好,可心里终究没有真正放下来过,日日为雪昭提心吊胆,也隐隐忧心,往后要再有了另一个孩子,丈夫不能如她一般爱重她的女儿。
这一瞬间,仿佛神思松弛下来,坦然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她应该信任丈夫。
至少该去试一试。
京城的春天,乍暖还寒。
两人一条锦被,却不觉冷。
翌日清晨,雪昭亦早起入宫进学,下学之后,家里人再接她回家。
这日是晋国公腾出空闲,亲自来接雪昭。
回了国公府,他差人去和谭若贞递了个话,直接将孩子抱到自己的院子里用晚膳。
晋国公夫人也有两日没见到孙女了,心里念得很。
夫妻俩抱着雪昭玩儿,不经意地问一问她在宫里待得怎么样,习不习惯,和同窗们相处得好不好。
雪昭手里拿着父亲为他编的草蚱蜢,笑吟吟地说:“雪昭喜欢进宫。他们喜欢雪昭,雪昭也很喜欢他们。”
这个他们,大抵指得就是皇子、郡王、郡主等王公贵子了。
晋国公夫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处得好就好。
谭禹亮高声大笑:“哪个见了咱们家雪昭不喜欢的?夫人你忧虑过甚了。”
晋国公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她当然知道雪昭讨喜,这不是担心就有顽皮的孩子,看雪昭老实,偏要欺负雪昭吗。
晋国公夫人又想起一人,抱起雪昭,很认真地问:“十二殿下呢?你这几日进宫见到过没有?同他说了话吗?”
谭禹亮也敛了笑意看向了雪昭。
雪昭低头拨弄着草蚱蜢的翅膀,想了半天,问:“十二殿下?”
晋国公夫人提醒她:“就是不会说话的那个小殿下,比你年长四五岁。”